地心引力（八）(4)

马犇不分场合，站在熙攘的餐厅中央，大声问他，是不是和身边的沈巍也是那种关系，引得一众小弟哄堂大笑。
罗浮生清楚，这家伙就是个狐假虎威的废物。要是放在平时，他一个人动手也保证能收拾了这群家伙。
但是，沈巍在他身边，罗浮生不想让沈巍看到自己‘江湖’的那一面。可是他那里知道，马犇之所以如此挑衅，只因为受了洪正葆的指使。
正因为罗浮生准备报考警校，这件事惹怒了等待他‘报恩’的洪正葆，因此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情。
那时的罗浮生满脑子都是沈巍，他不想在沈巍面前动手。即使沈巍想上前理论也被罗浮生拦住了。两个人即将走出餐厅的时候，罗浮生已经忍得连指间都在手掌里抠出血了。
起身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姓罗的堕落就行了，怎么老是拉着人家沈家的人呢？人家和你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罗浮生事后回忆，自己大概就是被这句话激怒的。等他恢复神志，那帮废物已经没有一个人站得起来了。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迹，罗浮生猛然回头。沈巍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己，而他洁白的衬衣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飞溅的血液弄脏了。罗浮生想帮他清理，自责地发现浑身没有一处干净。
那一刻，罗浮生从未那么难过那么难堪过。长久以来，他的自欺欺人，他的隐忍，他的发愤图强，与其说是为了父亲，不如说他真正要为的还是自己。
一直以来，沈巍对罗浮生的吸引已经不是见面、交谈可以抚慰的了了。罗浮生想靠近他，再近一点。想靠近他，就像衣衫褴褛的流浪儿向往耀眼的太阳一样。仿佛在接近沈巍之后，自己身上的惨不忍睹，伤痕累累都在强烈的光线下消失一样。
然而洪正葆的这一针既准又狠地提醒了他：他和沈巍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面试前一天，罗浮生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放弃警校。罗浮生冲完澡，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门铃响了。从大学特地赶来的沈巍，一言不发，将一套新衣服塞在罗浮生的手里。
罗浮生匆匆开门，忘记穿上体恤。沈巍脸红心跳的太过明显，罗浮生兴奋地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
其实他早就过了这个阶段。沈巍不知，罗浮生在厨房里整理衣服的时候，就被迎着阳光走进来的沈巍夺去了心神。那天之后，罗浮生才明白，‘惊为天人’是什么意思。
这个小哥哥明明以前也是见过的。可是那一天，罗浮生才感觉到心动。
沈巍穿着带着暗纹装饰的衬衣，端着晶莹透亮的茶具，波澜不惊地走近。一个茶杯掉落打碎。他吃惊眨眼的样子，就像被风惊喜的天使，匆匆醒来抓紧圣母的衣裙。那才叫可爱。
他为自己擦身换衣的葱段一样手指，粉色的指间触碰到的地方瞬间燃起心火。罗浮生心里的相思豆就这样发芽了。
两个人隔着一扇门，谁也没有跨过去。衣服无声地递过去，接过来，关门深呼吸。
虽然没有说一个字，但是罗浮生认定沈巍对自己也有感觉。他头脑一热，把那些顾虑头抛在脑后：“我要去试试，万一成功了呢？！不是离沈巍更近一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