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心引力（八）(2)

那一天，沈巍离开时落寞的背影，罗浮生一直都记得。他还记得的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和不住颤抖的双手。其实在他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心。他一直以来并不只是在意沈巍。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早就爱上这个永远不能和自己有交集的人。
然而勇气没有到达心脏之前就被拳头上的伤打退了。他之前遭遇让他根本不敢肖想这个男孩。只有仰视着对方才是他应该在的位置，是安全的，不会被人嘲笑自不量力，不会被人骂有其父必有其子。
父亲坠江之后生死不明，自己的生活也因此翻天覆地。罗浮生在没有适应孤儿这个身份之前，已经充分品味了何为人言可畏。周遭的人不是指责父亲不忠不义，就是讥笑他为了个男人抛弃亲情和兄弟。
回忆父亲过世前，已经开始渐涨的流言。罗浮生痛苦地领悟到，他那个勇敢智慧的父似乎的确和某个男人来往密切。甚至为了保护那个男人的身份，他的确有可能连性命之危也不放在眼里。如果不是自己的存在，恐怕父亲也不会把事情拖到被人陷害才被迫承认。他应该早就不顾虚名逍遥自在去了。
起先，罗浮生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也曾经埋怨过父亲。没过多久，沈巍的出现就让他从全新的角度，审视了那些围绕在父亲身边的各种传言。埋怨和不解少了，罗浮生也终于成熟了。
顶着那样的过去，罗浮生自认凭借着厚着脸皮才能继续活在世上。这一分一秒他受了多少白眼，吞了多少血泪，也只不过为了活下去。沈巍能理解吗？他是谁，就算没有罗勤庚的流言蜚语，单单论家世他和沈巍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他不能让沈巍牵扯上这些不堪。
他怎么能承受这些。
他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不能让自己毁了。
少年意气的罗浮生，用一拳拳发泄，硬是把自己的一腔热血生吞了下去。
沈巍的蠢蠢欲动、欣喜若狂、欲言又止，每一样罗浮生都看得清楚。可是他不能回应。沈巍的一时冲动，不能成为自己行差就错的借口。
还记得钢笔风波之后，罗浮生立刻回到了他灰暗的日子。忽然一天，沈巍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他放学的路上。浮生当时穿着沈巍的衬衣，尴尬地被他堵在街边。
沈巍双手背在身后，理直气壮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小大人的意思。
“你的意见是什么？转到我们学校好吗？”
“为什么啊？我们学校也挺好的。”
“我想跟你做朋友，不是你和赵家那个小孩那样，是更好的那种！”
“人家有名字，也不是什么小孩。”
“那你的回答呢？我们？”
“那也不用去你们学校，我就在这里挺好的。你......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在沈巍的身后。沈巍匆匆捡起来，罗浮生恍惚间看到是一只钢笔。
“为什么？你讨厌我？”沈巍捡起东西，垂着头不再直视罗浮生的眼睛。
“你不知道我爸的事儿吗？你不怕我传染给你？！大家都说他，都说他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