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二十度(第十七话)
当惠子的意识稍稍清醒些后,她发觉到周围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在爬,便马上确认自己伤口的情况:被子弹打穿的右小腿凑巧伸出了垃圾堆,没有被污染;左臂上的伤口则因为坠落时的刮伤以及污染出现恶化。
惠子呻吟着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自己的右小腿已经无法用力,几乎没有了知觉。在很远的地方传来了卫兵寻找她的喝令声,惠子捡回落到一旁的武士刀,将其连着刀鞘一起用着从那白布上撕下了的布条绑在右小腿上用于固定,顺带用白布对手上的伤口做了包扎。
现在惠子很明白,自己成了受了伤断了角的麋鹿,只有这把钝刀、这个老友可以依靠。为了逃出卫兵的抓捕,惠子需要用一些特殊的她所极不想用的手段。
惠子沿着无人小巷走向主街道,见凹凸不平的暗青色铺路石旁一条污水沟从平房下伸出,她便将那把狙击枪扔进污水沟中,然后扯下一块晾在一家户门口的足又两米长的破烂床单披在身上。惠子走上街头后,顺手拿起一家肉铺挂售的火腿边走边啃食起来,此时卫兵的喝令声越来越近,惠子加快脚步逃离,而那肉铺老板拿着打狗棒追了上来,向惠子的太阳穴打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惠子发现自己是躺在街边的,看上去像极了不知被哪儿扔出来的垃圾。惠子的右眼视野变得血红,自己的头有些晕,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头抗过了那一击,此时两个卫兵就站在她面前十几米处环视周围搜索目标,但最后跑步离开这里,没有发现惠子。
惠子起身,取下发圈以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一个披头散发的流浪女。右脚使不上力,惠子便用固定在腿上的剑鞘的尖端戳着地来支撑自己,以让自己至少能够一瘸一阕地缓慢走动起来。
惠子走到繁华街道的中间,她所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小滩血迹,迎面走来的人看见她的有血流淌过的面孔,都绕开了她,隔着她两米远而行。在一处丁字路口,惠子的对面走来两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性,其中的一位好似未成年。她们看见惠子后虽没有靠近她但也没有选择绕开她,而是驻足在她面前。惠子见状也停下来晃晃悠悠地艰难站在她们面前,她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停下,这种做法似乎来自内心的呼唤,也似乎是因为她暂时没有体力绕开她们了。
“给你。”两人中相对年轻的那位向她面前试探性地踏出了一步,小心地递出了一块面包,冬夜里面包冒着烟,似乎是刚刚出炉。惠子明白,虽然这个小姑娘的动作僵硬,但绝对是出于好心,只是她不能要这面包,对她而言这仿佛是同类间的施舍。
突然,一只肥硕的大手抓住了那姑娘的手腕,——那是一位男士,他用力拉着那姑娘要走,嘴里如打机关枪般说着惠子听不懂的东西,而那姑娘的同行者,那位年长一些的女人则用出吃奶的劲拉住姑娘的另一只手,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要把那姑娘留住。周围围观的人越发增多,但就像惠子所认为的那样,没有人伸手帮助其中的任意一方,惠子看不下这个场面,默默地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