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 博 江 湖(2)

只可惜村中早已不是桃花仙境。当人类与机器人的战火波及到村落时，面对漫天的机器人军队，利箭徐一人一弓完全招架不来，只得退守山林保全自身，将追入林中的机器人逐一射杀。当他回到村落中时，海边的村庄已只剩断壁残垣。人类教会了机器如何使用暴力，却忘记了教他们学会怜悯。徐信观翻遍每一处废墟，只救出了儿时的发小派森。派森的父母曾是记者，因为偶然发现机器人有出现集体意识的迹象，双双遭到了家务机器人的暗杀。他们刚出生的孩子因被程序判定为“尚未形成意识”而躲过一劫，最后被隐居村中的一名程序员老者收养，取名为派森。
从那天以后，派森发现，徐信观的箭，愈发冷静与无情；以往射空中的飞鸟百发百中，如今但凡拉弓，箭矢从飞禽左眼射入，右眼穿出，对眼穿。两人在山中躲避机器人巡逻，觅食时射中草丛中钻出的野鸡，对眼穿。离开山林逃出生天时，面对追赶，徐信观轻轻一瞥就能看出机器人的脆弱点，抬手一箭，机器人应声倒地。
两人最后顺利来到了城市，徐信观依靠他对眼穿的绝技，迅速在城中打响了名堂，各种比武试箭的综艺邀请络绎不绝。徐信观很快攒下殷实的家底，在当地购置了房产成了家，“利箭徐”的名号也逐渐传开了。
城中有一处武馆，师傅唤作郎子，拳法刚硬娴熟自成一派，尤其擅长以推借力挫败对手，门下集结了三教九流数百人等，号称普奔堂。郎师傅听闻利箭徐对眼穿的箭法，羡慕其高超技艺，便登门邀他来武馆比试，不曾想被徐信观一口回绝，丝毫没有迟疑。在城中称霸一方的郎师傅哪受过这等委屈，当即寻来数十名弟兄，将徐信观尚未归家的老婆劫了去，之后把一封邮件送到徐信观眼前，劝他乖乖就范不要故作清高。
此时，利箭徐的夫人已怀孕七月有余，徐信观不敢轻举妄动，但也不想耽搁一秒钟时间，当晚便唤来了派森，准备夜袭普奔楼救回老婆。
二
徐浪从未碰过弓箭，每次有人问起，徐信观就会说，不想让孩子走自己的老路。
如今徐浪十岁，却已经不见了爹娘。徐信观留给派森的遗命，是不要让徐浪练箭。而父亲临死前发给徐浪的消息，是不要来北京替他复仇。徐浪显然不想听他的话。派森和徐信观本就是过命的交情，复仇的事情，本就该全力相助。
开弓射箭之前，要先练习双眼凝神，这是你爹告诉我的。只有眼神足够灵动，才能一眼看出对手的破绽。派森指着不远处的一朵野花说到。
山上各种野花成簇盛开，徐浪双眼紧盯着其中一朵。花朵颜色深浅走向，花瓣形状延伸脉络，各种细节收入眼底。徐浪如痴如醉，如此练了三年，从一朵到另一丛，从实体到虚空，心随意动，抬眼而望就能看遍漫山野花，不同的种类，不同的花姿，心如明镜。蜜蜂从旁飞过，立刻能知晓翅膀的扇动频率，机器人在身旁驶过，亦能看出结构用料的深浅。双眼练到这个地步，如点漆，似露水。
转眼又到了春天。派森从废墟中寻得十根蜡烛，排成一列点燃。蜡烛贮藏许久，烛火飘忽不定，徐浪定睛看去，灯芯或短或长，虽然藏于石蜡之内，目光所过之处，仍能清晰可见。石蜡松实，细微处亦能辨别虚实。徐浪仔细揣测，算出其中五支烧至四分之三处，因灯芯断裂而灭，其中三根烧至三分之二处，因蜡中杂质过多而灭，余下两支根可烧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