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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浪眼前跳出一条红色信息，只有寥寥几个字：徐信观，out。从IP地址判断，信号由北京传来。
夹杂着金属味的海风掠过郊外的森林，山中的松树打了一阵寒颤。山脚处是一片海滩，集装箱与几辆废弃的拖车零星摆布，村庄的残垣断壁暴露在夕阳下，映出血红色的光。徐浪推开拖车门，摘下VR眼镜，露出通红的双眼，握紧镜框的手微微颤抖。徐信观是他父亲，邮件中的OUT告诉他，他的父亲已经丢了命。
损坏的身体尚可被修复，但精神不能。随着局势的稳定，机器政权与人类“相处甚欢”，为了方便其管理，机器人为幸存的人类逐一植入了识别芯片。只要芯片尚好，持有者在受伤后，只需支付一点费用，便可重新得到一副完美义肢。如若芯片检测到持有者脑死亡，就会将自身摧毁，同时将他的死讯通过邮件，发送给他生前指定的两个人。徐信观选择了徐浪和派森。
在徐浪身旁，派森把眼镜狠狠地往地上一甩，一声叹息后，又将它捡起戴上，平静地对徐浪说，你父亲的仇，只能由你亲自去报。
那我要练到什么程度才能报得了仇，徐浪问道。
派森示意他戴上眼镜，紧接着给他发送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徐信观手持弓箭，在擂台左侧等待。擂台右侧，一个身躯庞大的精壮汉子反手持握一把弯刀走上台子，不由分说便发起了进攻。这汉子身长高出徐信观一头有余，身体明显经过改造，子弹尚且不知能否射穿。论力量速度，徐信观均处下风，只得勉强招架，完全无暇考虑如何使箭。
但几回合下来，徐信观并未显得急迫，只见他用弓箭抵开刀刃后，佯装失去重心，大步向后退。对手果然中计，径直冲上前，徐信观一个闪身接翻滚拉开距离，搭弓瞄准射箭一气呵成。弓箭正中对手胸部与颈部护甲的连接处，射穿喉咙一击毙命。
派森说，老江湖管这招，叫对眼穿。
徐浪问，那我怎样才能练成？
派森说，先练双眼凝神，再练双手聚气，如若天分尚可，十年可成。
徐浪问，只要我如此练上十年，能不能将此仇报了 ？
派森说，不能。这是江湖上传下来的练法儿，但这练不成对眼穿。怎么能练成，只有你父亲知道。
徐浪不再言语，眼神涣散，看不出心中是喜是忧。
机器人掌管政权后，为了根除反抗势力，摧毁了仅存的几处子弹生产线，机器人军队则改为使用对人类有效，但对机器人收效甚微的电流弹。人类的传统枪械，一夜间失去了用武之地，经过科技改良的刀剑则开始大行其道，之前的反抗者逐渐在各地形成帮派，江湖群雄迭起，徐信观和他的弓箭，也曾是江湖中的一艘船一叶舟，但最后只能成为一粒石，在江湖中惊起一丝波澜，此后消失于茫茫人海。
派森说，前十年，我教你练。
徐浪一声短叹，点了点头，转身回到拖车内。派森看着他的背影，手用力一握，将徐信冠留给他的字条捏成了碎片，随风散入海中。夕阳的余晖下，海浪不断冲刷着沙滩上机器人成堆的尸骸。
一
徐信观家住市郊的一处村落，十七岁开始练箭。当时恰逢第一次机器人革命，练箭第一天，就射杀了村中一台失控的环卫机器人。三年过去，徐信观所过之处，弦无虚发，既能搏一番武力，又能护一方周全，在周边地区已是小有名气。为了表达对他的感激，机械行业出身的村长，特地用年轻时研发的技术，为他研制了一款造价低廉的利刃箭头，虽然材料上无法和精密的高端义体相提并论，但对脆弱的组织部分，却有着远超常规武器的穿透力。也正是因此，徐信观在村中被称作“利箭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