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明者说(3)

21号还想再说点儿什么，抬起头来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又觉得好笑，快出口的话给硬生生憋了回去。“这不像是你的性格啊。”21号心想，“行，我提出来的，那我就先来。”
他顿了顿，却好像也没有轻松多少：“那行……那咱们再飞一次，别到时候你说话再利索，一头扎过去也照样完蛋。”话音未落，便径直飞了上去。
21号望着它的背影，忽然鼻子一酸。
21号关闭了反推发动机，快速调整到了着陆姿态。“太极打得不错，那我吃个饭噎死算不算重大安全意外？”它吐槽道——喔，谁都不知道这句玩笑话在后来意味着什么。
它本以为到达近地面时会受雾气影响而难以着陆，但随着高度的不断下降，它发现对流层以下的白雾浓度逐渐与高度呈正相关分布，海拔越低的地方反而愈加清晰。“云雾主要分布在对流层之外？”21号缓缓地悬停在空中，望着头顶浓稠的雾层陷入了困惑。
它不敢怠慢，再次接通了与总部的通讯：“WZ——021呼叫，这里的云雾并不像由‘鸱鸮’所产生，它们……似乎主要在高层大气之中。我现在……喂？WZ——021呼叫，听到请回答！总部？听到请回答！”
频道里回荡着的单调的“嘶嘶”声像一条毒蛇一般吞食掉了它自言自语，让21号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如果说此前分队的神秘消失与这里诡异的环境已经让他胆颤心惊，那么现在与总部的失联就如同“鸱鸮”鸟那刺耳的叫声一样，嘲讽着他的鲁莽与无能为力。
“风险来得太快，就……就像龙卷风？”它想说一说烂话来缓解一下自己紧张的心绪，却只落得更加慌乱。21号陷入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中——对脚下这片未知的恐惧。它虽然不知道那些在外出勘探中失联的家伙们都遭遇了什么，但很清楚失联之后是什么后果：它们中的绝大部分从此杳无踪迹，只有极个别的幸运儿才被后续的勘探队伍发现自己那七零八碎的尸体——这一行一直是个高危职业。
“生在咱们家，就得继下我的衣钵！奋斗路上哪有不流血牺牲的？你觉得危险，它觉得危险，大家都觉得危险，那这勘探工作还做不做了？发展还要不要了？！”21号又想起了当年让自己入伍时，它说过的话。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记忆犹新呐。”21号收回了久久凝视着雾气的目光。转身看向大地。它更清楚，现在每前进一步，都是在后来者争取一丝生存的机会，为可能的发现增添一点线索。“这就身为勘探队员的职责啊。怎么说也算老队员了，总不能这点儿觉悟都没有。”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木兰诗》
21号摇摇晃晃的栽倒一处丘陵上，顺势滚落了下来。“就算现在撤离，大概也……。”它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身下温暖而干燥的触感鲜明地指出了它之前认识上的一个错误：周围充斥着是固态微粒而非遇冷凝结的液滴。“原来如此。”它嘟囔着，意识逐渐陷入混乱。它费力的前进着，前进着。
“为什么还要前进呢？”目的是什么？它糊涂的脑袋给不了自己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