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一个脑洞‖拥抱燕子(5)

可是星星忽然黯淡了，成为一块无用的巨石。但是它不害怕，因为它还有月亮，月亮会用光照亮它。
而现实与梦却不曾重合。
他仍然是那个月亮，却已经不再有一颗可以保护的星星了。
——
消息传来的那一日是个艳阳天，花坛里一簇簇迎春花已经凋谢，剩下枯枝残蕊，像古苑留下的残垣断壁。
张云雷说不出接完那个电话是什么感觉，就好像太阳忽然从西边升起，凋谢的迎春又绽开，世界变得虚幻，荒谬而不真实。甚至荒唐得让他掉不出一滴泪。
“我可以去ICU看看她吗？”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含着同情:“不好意思啊，现在是特殊时期，你暂时最好不要来，避免感染。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她。”
他的眼暗了暗。没有人比他更了解ICU，在各种精密仪器包下被不安与恐惧侵袭，每天都在担忧自己能不能坚持到明天太阳升起。
戒指被紧紧握住，在手心压出一条白痕，它被汗液浸透，却迟迟找不到归处。也许它马上可以戴在一个小小的、细白的手上，也许，它永远只能寄在这个冰凉的手心里。
张云雷记得，他那天还有一场演出。
戏比天大。
他隐藏得很好，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心伤，就连杨九郎也没有。他们在台上说说笑笑，就好像灌了一壶烈酒，把不能忘怀的忧愁噎进心间，直到它溃烂，与心脏融为一体。
谁也不能体味那种疼痛，比之几年前从高台摔落那一瞬间的刺痛还要更胜几分，仿佛几十根银针直直刺进心口，连血也未溅出，却把整个人搅得血肉模糊。它们刺进心脏的最深处，拔不脱，忘不掉。不能忘记，不能释然。
他生硬地把眼泪咽下去，到最后，只剩下笑容的时候，上台，鞠躬。
走出场馆的那一刻，天上乌云滚滚，暴雨倾盆。张云雷呆板地向前走，任由豆大的雨珠落在自己单薄的肩上，直到杨九郎拿着伞跑过来制止他。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下雨，只是心里有比躲雨更重要的事情。
他们说苍天有善德，若真是如此，老天爷，您能否救救她？
我一生，只求您这一次。
大雨瓢泼半刻，天晴了。
——
初夏，蝉鸣零星地交织在怀桑榆荫下。北京的街头行人来来往往，说说笑笑，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张云雷这辈子最不愿回忆的大约便是那个初夏。彼时他给她存着三两支迎春，把家具换成她最爱的样式。
他想，燕子出院以后回来，见到这些定然是要欢喜着嗔怪他浪费钱。她灵光流转的眼会笑得眯成一条缝，嘴角边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就像西湖荷叶上那一滴露珠，或者海边被风卷起的浪花。
他们说，去见见她吧。
她是什么样子了？
苍白的面庞，紧闭的杏眼，失去血色的双唇，浓密的睫毛无精打采地挂在眼下。
只有仪器滴滴答答的声响让人知晓，她还微弱而倔强地活着。
张云雷却微笑地望着她，这么多天的负担仿佛一瞬间被卸下。还好，她还在，活生生的，就在他眼前，给予他一生中所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