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 “真是我见过最生猛的和尚。”

“……那山当然远，就是使出神行的功夫，一来一回也得九九八十一天，那宝物就在山巅上，取了来，不仅省下千年的修炼可以即刻成仙，还能福泽一方，要芜州整个地界都得百年风调雨顺……”
裴文德现在知晓了整件事。正对着这小歪帽子用力全着一个“你爹去远方寻宝”的谎言。鬼面甚是心烦地打断了他：“你爹伤了凡人，地底下审着呢，回不回得来都不一定。”
小孩儿本来已经被裴文德讲的故事吸引了，此刻惊得半张着嘴，看看裴文德又看看鬼面，好像不知道该信谁，眼里立刻蓄了一包泪：“大人……我爹不会的……他是好人，他不会做那种事的……”
鬼面心说你爹下黄泉的时候你还喝奶呢，他是不是个好人你知道个屁。
但是对着眼前这个哭包，倒是没说出来。
他生来孑然一身，实在不知该如何设身处地，末了，他抚着额头，把裴文德往前一推：“算卦的说我生来克儿子，你要真是命里缺爹呢，你认他吧，他人好点。”
裴文德：“……”
这一来一回地总是这样，裴文德刚刚把这小歪帽子哄得有点笑模样，鬼面一开口，哇地一声就要哭。
裴文德终于忍无可忍地转向鬼面：“你能不能先别说话。”
鬼面立刻低眉顺眼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出气不出声地道：“好，都听你的。”
以往他也是这样，好像只要不涉及他真实身份，就很懂得见好就收，裴文德纵是有些火气也撒不出来。
可话虽是这么说，他嘴上却没真闲着，总要在裴文德编故事的时候见缝插针地来那么一两句，还拖长着声音，明显的敷衍和不耐烦。
“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
“真的吗？我怎么不信哪？”
“对，九九八十一天，要是神行决使得不好中间掉下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了……”
裴文德一把捏住他后颈，非常想把他扔出去，语气却在看向他的时候没出息地软了两分，最后简直带了些无奈的宠溺：“没完了是不是？”
小歪帽子却不乐意了。他似乎对鬼面有几分莫名其妙的“认爹之情”，挨了几回挤兑还是死心不改，见裴文德上了手，就又带了哭腔，护起“自家人”来：“……别欺负他……”
“……”
裴文德深恨自己心软，不然早该把这一大一小一道扔出去。
最后还是鬼面又招了土地出来，找到了这小狼的养母来领人，这个夜晚的鸡飞狗跳才终于算接近了尾声。
那是一个打扮很朴素的女人，一看就是急匆匆赶过来的。
“一转脸就找不到人，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能乱跑！”女人见了个全须全尾的小孩儿，明显得松了口气，着急得要扑上来，可是那小孩正在鬼面怀里抱着，她也只能规规矩矩站着，朝鬼面行了个礼。
土地当初把这孩子送来，便说是鬼王托付的。她起初很恭敬地伺候，但是这到底只是个吃奶的小娃娃，身份也许尊贵，但却没有半分威严，反倒黏人得像个牛皮糖。这时日一长，她便只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亲昵地养着。
方才在亚兽族的集市上，她正给这个不省心的小娃娃挑长命锁，转眼就不见了孩子，慌得手边什么物件都扔了，正满地界找他，土地忽然找上来，说是孩子在鬼王那里，叫她去领。如今却不知是怎么个情形，她于是心里也有些打鼓：“大人，小孩子家不懂事，冒犯了大人，还望大人念他年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