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失控（003）

杨九郎慢慢的顺着墙壁滑下去，头埋在膝盖上，眼泪一滴滴的掉下去，没有声音的汹涌。
杨九郎觉得自己好像失而复得了什么一样，欢喜到了尽头也悲伤到了极致，心脏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着，向那些欢喜或是悲伤输送着新鲜的血液，他感受着微微缺氧带来的昏厥感，自己也说不清心底到底是什么感受。
失去的痛苦好像还没有过去，但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涌进来，混合在一起，有一种奇异的酸楚。
他站起来，踉跄了一步，哑着嗓子说：“我在这里守着，师父您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郭德纲担心的看着杨九郎憔悴的面容：“九郎……你休息一下吧。”
杨九郎看着ICU里面的张云雷，好像所有的生活都值得为了张云雷停下来，不管不顾的留在这里，长久的守着。
可是……
“不用，我在这儿待着，各位师哥都有演出任务，不休息，怎么扛得住啊。”
可是世界到底还在慢慢的往前走啊，没有办法的事儿，大家还得站在台上笑着说相声呢。
没有人有心情互相安慰，没有人看着杨九郎能说出安慰的话。
那些骗人骗己的话，谁也不忍心对杨九郎说，他看起来，真的好难过。
谁也不知道杨九郎是怎么在那儿病房门外待了那么长时间的，只知道可以进去的时候，他一边穿防护服，一边伸手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痕。
他跪在张云雷的床前，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声音低低的，带着小心掩饰起来的悲伤难过：“角儿，活着，活着……活着。”
张云雷的声音含混着透过氧气面罩说出来：“翔子……”
杨九郎笑了笑：“诶，角儿，我在呢。只要您活着，之后什么我都听您的，什么我都答应您。好不好，活着啊角儿。”
他站起来，留恋的看了一眼张云雷起伏的胸膛，像是要确认这个人真的活着一样。
他出了病房，脱了防护服，一言不发的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坐了好半晌，才缓慢的弯下腰，两只手捂在脸上，像雕塑一样的静默。
杨九郎觉得，自己终于缓过来了一点儿。
他抬起头，伸直腿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茫然，站在时不时有人走过去观看或经历生死的医院里，好像迷途的羔羊一样，彷徨无助。
他低下头，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手机电量，打开微信浏览了一下信息，一边揉着腰往出走一边回短信。
郭德纲看见杨九郎走起来有点儿一瘸一拐的背影，蹙了蹙眉。
打车抵达酒店的时候杨九郎终于醒悟过来自己跟个光棍似的什么也没带就过来了，他捏了捏眉心提神，声音带着疲惫的低哑：“师傅您看跟前有没有商场，把我放那儿得了，谢谢您。”
出租车师父热心的给他指了商场到酒店的方向，他笑着致谢，转过身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儿麻木，他按了按太阳穴，进了商场随便拽了两件上衣裤子，又买了一堆洗漱用品，结了账之后在商场的卫生间里换了衣服，打电话让人把自己在北京的衣服寄过来，然后提起脚往酒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