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失控（007）

冰凉的橘瓣碰着张云雷的嘴唇，他看着杨九郎看着自己的眼睛，眼眶里的眼泪不争气的顺着眼角流出去，杨九郎动也没动，举着胳膊手里拿着橘子在他嘴边。
眼泪顺着下巴滴在张云雷身上的病号服上，杨九郎另一只手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张云雷衣服上的水渍，然后他叹了口气，站起来收回手，指节上沾着一点儿水痕。
杨九郎拿着纸巾轻轻的给张云雷擦脸，可他根本停不下来，杨九郎耐心的擦了半晌，弯过腰把手里的橘子塞到张云雷嘴里，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拭去张云雷眼角的泪痕。
“您是我的角儿，之前是，现在是，一辈子都是。站不起来了，上不了台了，我就陪您转幕后。您去说书，我就陪着您去书馆说书。您不说相声了，我就陪着您退出德云社。角儿，您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您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
杨九郎的声音一点儿也不大，温温和和的，像是害怕吓到张云雷似的，可是听起来坚定的不容置疑，音调里带着点儿老北京的痞气：“我认定您了，除非我同意，否则咱俩不会裂穴的。”
张云雷看着杨九郎坚定的眉眼，心底五味杂陈，他声音都是抖的：“可是我同意，我不想了，我不要了，我不说相声了，你听不懂吗？”
杨九郎看着张云雷，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他好像听不到张云雷在说什么一样，只是专注的给他擦脸。
张云雷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两下，他的声音近乎撕裂一样，含着绝望。
“我站不起来了你不知道吗？”
我站不起来了，你不知道吗？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医生今天告诉我，可你，可你们，从ICU就知道吧，你……一直知道吧？你怎么不走呢你？你还留着做什么？明明，不可能再上台了不是吗?
杨九郎平静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看着张云雷红彤彤的眼睛，看着他情绪激动通红的脸庞，眨了眨眼，落了一行泪下来。
杨九郎的声音带着哽咽：“怎么会呢？”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压下声音里的哽咽，温柔的哄着他：“伤的不重，很快就会好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的角儿，很快就可以和我一起在三庆说相声了，我的角儿还可以打板儿，打御子，弹三弦，京韵大鼓……还可以站着上台，和我一起鞠躬呢。”
杨九郎顿了顿，慢慢的坐下来，双手拢着张云雷没输液的那只手抵在唇边：“角儿，就算您真的瘫了，站不起来了……咱就转幕后，我陪着您，去哪儿都成，不说相声就不说吧，咱们做别的也成。”
张云雷咬牙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杨九郎的声音里甚至有点儿祈求的意味。
“角儿……您别不要我了呀。”
杨九郎的声音有一点儿哑，他抬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水渍：“您会好起来的，只要您好起来，我都听您的好不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怎样都好，您要做什么我都答应您，好不好？”他的眼睛里满满的期许：“只要您好起来，我都听您的，成吗？”
张云雷咬牙，长叹，合眸。
寂静。
无言。
杨九郎放开张云雷的手，起身出了病房。
张云雷睁开眼看着杨九郎走出去，张了张嘴，到底没出声。
九郎，我毁了，你不能跟着我一起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