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阳】第六章 衣冠粉黛百年间(2)

周颖逸却没坐，站着抬眼看台上。三庆园戏台方向坐北朝南，台高一米。前后台以正黄绣麒麟的幕帘分隔，两侧开有上场门、下场门。周颖逸看着舞台正中间立着的那幅很大的彩绣幔子，不仅是绸料的还带锈活。心里觉得就算只是个幔子，也该是有讲究的。向陶阳请教:“陶老师，这绣麒麟的幕帘儿以前怎么称呼？”
“这个呀，老话称守旧，也叫堂幔，就是分隔前后台的底幕。一般就是绸缎的或丝绒的，上面彩绣上各种图案，就是使舞台显得美观点儿。”
“单是为了分前后台，使舞台显得好看么？”
陶阳本不想跟她多说，但是看她一副真感兴趣的样子，还是开口说道:“清末京剧鼎盛的时候，每一位名角儿都有自己独特的守旧图案，也算是个人风格的一种体现。一挂上什么图案的守旧，熟悉的观众就知道是什么角儿该上场了。”
“比如呢？”
“比如说吧，四大须生中谭富英的守旧图案是龙凤八宝,马连良的是武梁祠石刻。最有名的梅兰芳梅先生守旧绣孔雀跟喜鹊，蓝底红叶就是小生泰斗叶盛兰的标志图案了。”
“陶阳一说起戏来就眉飞色舞的，滔滔不绝。”这回还没有谈戏，单说起以前老戏园子里的规矩也是越说越兴奋。周颖逸也听高兴了，抿着嘴笑说了一句:“那陶老板的守旧图案就是麒麟了。”
“您捧了。”
实事求是的说，陶阳倒仓后嗓音条件跟小时候差了很多。虽然现在嗓子恢复了不少，可也终及不上小时候的高亢嘹亮。所以周颖逸真心实意的赞美和期许，被陶阳听着竟像是嘲讽。可是唱戏也不一定非是能飙高音儿才叫唱的好，有味儿正派才是顶重要的。
陶阳又是个十分实诚，脸上不会藏事的人。有什么说什么，毫无避讳，不高兴了在眼神上在脸上全能看出来。一下子拉下脸来，语气也没有了方才的欢快和善，阴沉沉吐了三个字:“您捧了。”
周颖逸懵了，瞬间红了眼眶。
周颖逸着实被吓着了，然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你还敢看他的眼睛？冰冷的眼神能把你冻住。周颖逸从没有过这种感觉，诚难受。是委屈是不解，心里堵的似乎要窒息，喘不上气来。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极力克制没有流下来。却再也不会说话了:“我……”
陶阳看她这幅样子也觉察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其实……”
都是极客气极礼貌的话，怎么莫名其妙气氛就尴尬到了这个地步。
恰好这时候周颖逸的手机电话铃响了:“不好意思，陶老师，我接个电话。”
周颖逸掏出手机接电话，陶阳也暗松了一口气。是张雨涵:“周颖逸，去哪儿作了？自己出去不跟我说一声，回了北京你就浪啊？”
“我在三庆园。”
“哦，那我去找你。等你和陶阳说完了戏，我带你回公司。”
“那你快点儿过来吧，我在门口等你。等你过来了，咱就去华蒂。”
“怎么，不跟陶阳对戏了呀？难道你去三庆园还有别的事？”
“改天再说吧，你赶紧过来接我。”
“小逸，你怎么了？听这音儿，怎么，有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