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良堂】清醒梦(三)
「红狐与垂耳兔,三弦与吉他,这就是你的梦?」
「是啊,都可以写本小说了 。」
「不要,」孟鹤堂努努嘴,「严重违背实际。」
「哪?」
「我不可能离开你的。」
「可我记得很多细节。」
「那是只是一个梦而已,我大半辈子都耗在你身上了,负了你,谁还要我啊。」有时候,孟鹤堂真摸不清周九良十六核大脑啥时候死机。
「我很清醒。」周九良心有余悸。
「小傻子,再怎么清醒梦也是梦啊,是假的。乖,天还没亮呢,我把灯开一下,你睡吧。」
「白马非马。」
「嗯?」
「既然白马非马,清醒梦能算梦吗?」①
「你不要跟我掰扯字眼...」
「你精神劲儿可真好啊...」
窗外泛出一层鱼肚白。
周九良一头扎进孟鹤堂怀里,像一只犯懒的橘猫,拿卷毛蹭的孟鹤堂胸口发痒,「不要,我睡不着了。」
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爱撒娇,是吃透了孟鹤堂对这一套毫无抵抗力。
「那小朋友,你不睡觉想干什么呀?」
饶是厚脸皮如周九良,也害羞起来了,闷闷出声,「还小朋友呢,胡子都白了。」
「你胡子就算五彩斑斓了,也是我的小朋友。」
周九良突然想到"打南边来了个白胡子老头",当时的孟小村姑,一脸得意的扬扬下巴能随便萌死个人,「啧,你年轻时是不是也这样甜言蜜语勾引女孩子啊?」
「我只你一个。」
周九良的笑意凝固了,他觉得有点不自在。
「那就死吧。」
孟鹤堂使坏捏了把周九良腰上的软肉,「你再不起床就被懒死了。」
「我说,我们一起去死吧。」
「九良?」
「你说的,我们在一起大半辈子了,我们现在可以让彼此一生圆满结束,我不想再出现无故变节。我活够了,你呢?」周九良反手扣住孟鹤堂的手。
孟鹤堂如今鬓发斑白,可眉宇间依稀可以看出年少意气,也难怪周九良老是明赞暗夸他家先生目似朗星。
「从你那么一丁点的时候,我就看中了你,当时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一心卯住劲儿说好相声,这一路上我们互相扶持,捱过了所有苦难成了今日笑谈。不管做什么,有你在,我就有安全感。」孟鹤堂环握住周九良的手,抵在心口,郑重道,「今生我生命终点是你,来世愿你人生起点有我。」
「我爱你,所以我愿意。」
「你不是他。」周九良眼睛直愣愣地勾着孟鹤堂。
他瞳孔中的孟鹤堂,眉目陡然散去,五官幻成一团白影。
先生眼中已再无月落日升。②
5.
周九良喃喃,「红狐在南极会被冻成冰雕,垂耳兔只是只兔子,没可能在龙卷风下存活,而梧桐树是长在秋天的,不是春天。
这些都是悬浮在空中的框架基石,都是不合理因素。
是梦,就会有破绽。
可这一次,一切都太完美了。
我躺在海边红房子里,闻到荞麦枕弥漫着稻花的馨香,窗外掺着沙粒的梦浪哗哗拍岸,我偎进软绵绵的棉被,被窝里是软乎乎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