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城杂记】青葱宅男李长柏

何小二哥第一次见李长柏是在他家里，长柏和哥哥一起住的房间算是半个仓库，剩下的空间摆了一张床，床头惯例一口大箱子，两个小伙子的家当零零散散摆在屋里任何一个地方。
那时陌城刚下过一场雪，何介的叔父来送腊肉，还带着长柏爹托他写的对联，让何介跑个腿儿送过去。
虽然何介原本除了逗猫玩也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忙，但他心里还是不大乐意，叔父总是这样，笑嘻嘻地说顺便麻烦他，实际上根本就是预谋好的嘛。
不过近几天他一直都闷在家里，出去溜达溜达也不是坏事。
踩着吱嘎作响的积雪穿过大街小巷，何介走得匆忙，但一路上过往行人熙攘，街边摊面上形形色色的货物，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不知哪处飘来的香味，甚至街市里流窜的走狗他也都看在眼里，市井喧嚣让他莫名其妙地心情大好，跑这一趟于他而言又成了一件乐事。
何介在叔父家的私塾和李长松是认识的，不过在此之前他只是大概知道李记粮行在哪里。
长松一定要在家啊！何介不知道自己是该求菩萨还是孔老夫子，要是长松在，自己去他家送东西起码有个认识的人，应该不会太尴尬。
何小二哥没走什么冤枉路就找到了李家，不过事与愿违，他象征性地问了一句这里是不是李长松家后，被李奶奶热情地拉到李氏兄弟的小屋里和她孙子玩。一进屋就看到一名陌生的少年坐在被窝里，身前摆着一张小桌子似乎是在核算账目，——这应该就是长松的弟弟吧，看这个样子长松应该是不在家。
何介暗暗叫苦——在这位老奶奶看来是不是两个小孩子只要放在一起就可以玩起耍了？即便素不相识？何况自己也不小了啊啊啊！
那个小孩儿一抬头就冲两人笑，张了张嘴又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不过好在李奶奶话多，她还捧过来花生直接打断了长柏小兄弟的工作，和两个小孩儿一边吃一边拉起了家常。何介本来想着长松不在家的话他送完东西就直接回家了，不过现在李奶奶这么好客，只好等待时机再走了。
奶奶聊完长松聊长柏，何介多坐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忘记自己本来是急着要走的了。不过自始至终长松的弟弟都没主动说过几句话，只是一直笑着，客气得让何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招他讨厌了。看他一直在床上坐着就没怎么动弹，这个小孩儿难道是有残疾？何介隐约想起家里大人好像说起过李家哪个小孩儿命不好什么的，就是自己眼前的这位吧。
李奶奶见长柏不怎么搭理小客人，开玩笑说“人前安静的像个小姑娘一样，以后要是娶媳妇是不是比老婆都羞啊。”但是何介当下并没有玩笑的心情，虽然之前没见过面，但何介也从长松的只言片语里听出来他很宠自己弟弟，想到长柏这样的身体平日里一定会有很多难处吧，一时间何介对长柏的残疾充满了同情，都有些听不进去李奶奶的话，甚至于喉头也开始哽咽……
后来何介觉得自己实在坐了很久，到了该回家的时候，李奶奶拍拍长柏说：“起来吧，送送你何二哥。”他又亲眼看着那位李小兄弟无奈地笑笑，一副很艰难的样子从被窝里爬起来，蹦到旁边的椅子上，又捡过他阔别已久的鞋子穿上。
“欸，你会走路啊！”
李长柏有些茫然地看向他，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笑里连一点难为情都没有，一边穿鞋一边解释：“我只是懒得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