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头台,中国扫黑第一大案纪实(3)
他还想到,经常在枪毙人这一天早上,6点就得到办公室,7时就得去看守所。兰州的看守所在城外二十公里的地方,去了后提出死囚犯,法官最后一次验明正身,也就是再核对一遍死囚的姓名籍贯年龄及临死之前还有没有遗言等等,以防冒名顶替。宣布死刑执行命令的同时,往往还要宣布逮捕一大批新罪犯,以造成声势。
这项活动,都是以法院为主,公检法三机关联合举行的。所以这天早上很忙,程序很多,头绪很多,必须早早起床,否则就来不及了。其实行刑时间则很短,到了刑场,武警把罪犯押到的地方一般都很偏僻。但是,前一天就得勘察路线、场地,然后放上岗哨,以防有人劫杀场搞破坏。将罪犯押到后,排成一行让他们跪下,每个囚犯后边站一名武警,枪口直顶着死囚的后脑勺,指挥官先喊“预备”,然后喊“开枪”。枪声一齐响。然后,行刑队员列队跑步出场。然后,武警现场指挥官专门逐尸检查,见谁没死,责令预备行刑队员补上两枪。整个过程,检察院有人在场监督,而公安则在外围警戒。这个过程最多十几分钟就结束了。
按上古传下的规矩,法院不负责收尸。只预先通知死囚犯家属,他们愿收就收,可提前找好车在警戒线以外等候。若不愿意收,只须明告一声法院,法院就提前和医疗科研教学单位联系好,他们派人收了尸体,供研究教学用。许多人家对死囚已厌恶至极,全当没生养这个孽种,不要尸体。所以,这些单位特积极。
然后,执行枪决的各方面人士各乘各的车辆就分散了。而法院,则把一些合作比较紧密、做了大力配合的单位的人留下来,款待一顿。他当普通检察员时,和法院公安武警的一般干部坐在一桌;当了检察长后,就和几家的领导坐在一起,推杯换盏,说着今后要相互配合、相互支持等等的话,那是何等的愉快。
可今天,他越是回忆这些,心里就越是伤心。而忧伤悲凉,也就越深地陷入回忆,陷进一个走不出来的怪圈之中。他一是伤感自己老了,退休了,再也没有机会参加对黑帮严惩的盛事了,二是伤感自己晚年丧子的不幸。人常说少年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是人生三大不幸,这最后不幸,真叫自己摊上了。还是两个。不,是三个。不,是四个!他荣耀一生,到老却一无所有,身边连一个子女也没有了。想到这儿,他痛恨自己四个儿子全不争气,也后悔自己过于溺爱儿子,才使他们有了今天。别人徇私枉法,一般只是冤枉好人,放纵坏人,自己捞点好处而已。自己并没有徇私枉法,因为所有案子都不是他办理,却怎么也没想到,竟把四个儿子全搭进去了。这样想着,他的眼睛里不由得涌出两行混浊的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