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熵(8)

康致诚抬眼望去，天上出现了一层巨大的光晕，整个天地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天空仿佛变了个颜色，太阳，云彩，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谢广生像是完全没感觉到疼痛，只是盯着那层薄纱，一动不动。
“我感受到了克苏鲁！”谢广生说。
他颤抖着望着天上那层光晕，大脑里只剩下了一句话。
“当繁星归位之时，拉莱耶将从海底升起，伟大的克苏鲁将会苏醒。”
（5）惊蛰
人类记载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整个地表被包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衣”，这层“棉衣”厚达数公里。“棉衣”外，依然是海拔越高，气温越低，“棉衣”内的温度则是基本完全一致的18℃，以致于地面的人观察时，由于分界面处气温与气压完全不同，阳光出现了异常的折射，天空的景色也变得朦胧而陌生。
在这层被命名为等温层的空间里，太阳已经失去了对地球的支配。空气几乎已经停止流动。生物群体在大地上漫无目的地疯狂地奔跑，直到精疲力尽，被缺氧带走生命。所有人都待在家中，打开电暖风、电风扇、空调、燃起火炉，按照指示拼命制造温差，制造流动的风，但这仍然止不住急剧加快的熵增。人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炉里的能量迅速逸散，火越来越小，电器里吹出来的风越来越弱，身体越来越冷，温度却没有丝毫变化。一些精神崩溃的人跑出房屋，大声高喊着“克苏鲁万岁！”、“克苏鲁永伴我身！”的谵语妄言，然后呼吸越来越困难，最终倒在寂静的温度中。
等温层在不断地向更高的天空，更深的地下拓展，海水则以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从哈威夷、玛尔代夫到辛加坡、盛海、东都再到尼德兰、维尼斯，一个又一个的国家或地区被淹没，但海水并没有停歇，而是继续前进，直逼内陆。自光晕出现后，短短十个小时，海水将所有海拔低于二十米的地区吞噬，无数人流离失所，被困在新形成的岛屿上的人们怎样呐喊都无济于事。奔赴太空的三百人一去不回，被提前疏散到隔热地下城，本以为安全了的人们兔死狐悲，绝望的末日气息在整个地球人类文明全体中蔓延。
雪上加霜的是，海岸线附近出现了无数被命名为“深潜者”的鱼头人怪物，它们浑身鳞片，刀枪不入，只有大口径步枪才能对它们产生威胁。它们神出鬼没，雷达或热成像在它们面前毫无作用。它们嗜杀成性，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地下指挥室里，地球上智慧最高的一群人如丧考妣。他们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愤怒与悲伤，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坐在圆桌旁的美联邦总统大声咆哮着，铁汉一般的俄联邦总统双眼圆瞪，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目前，我们已经到了怎样一种地步了？我们，到底还能做什么？”俄联邦总统的手颤抖了。
全场鸦雀无声。
这时，一个声音在角落里响起：“安德鲁·杰克逊在这里，他知道！”
在所有人或不信，或期待的目光中，脚步虚浮但是目光坚定的安德鲁·杰克逊和被康致诚搀扶的谢广生打开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