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如春梦了无痕(4)

年夜饭开始时。他茫然地坐在桌边，张爷爷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异样，对着身旁的妻子不停地说“给他夹菜，诶，把这个肘子给他端的近一点......”圆桌十分宽大，容纳十几个人是十分宽敞的。
冒着热气的汤菜，不断运动的钟表，还有......相框里的全家福，都给了他一种珍贵却不真实的感觉。
“饺子，象征着新旧交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祝愿各位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财源滚滚啊！”张爷爷举起一盅白酒，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一时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张鸿撑着僵硬的笑容，向众人举起无言的酒杯。
一批客人提前走了，他们还要去其他家拜年。
一盅又一盅白酒下肚，张鸿目光逐渐模糊。渐渐地，他感到自己在腾空，房顶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周围亲人却毫不知觉，仍然在有说有笑。
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个冬夜，父亲开车带他急着赶回几十公里之外的家。那是一条建成很久、已经有些破败的老路，一路不时的颠簸让张鸿几次从瞌睡中惊醒。他正迷迷糊糊时，夜空中突然升腾起了壮丽的烟花，照亮了昏暗的夜。
光明温暖着每一个村子里的人，亲人们的双眼中，有着对过去一年的诀别思念，更有着对新一年的殷勤期许。
“真正可以唤醒你内心深处良知的，只有此刻遁入意识的汪洋大海，敲响春节的美好回忆。只有美好的亲情才会带给你真正的醒悟，才会让你体会到，世界的真实。”金发领队面带微笑地说道，
“其实我们政府非常尊重人民的选择，现在我们免费向公众开放拆卸人体机械装置的服务，让你们重新找到身为‘人’的独特体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平息暴动的战火。毕竟这对我们都不利，你说是吧，张团长？”
张鸿轻轻闭上双眼，感受着金属零件从身上一片片脱落，人类的种种组织重新植入，快速生长恢复。
三十年前的一天，他躺在炎炎烈日之下。他的一切和有关他的一切，都被成片的金属切割，他们也重构着金属，直到生命与金属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人们首先局促不安地凝视着身边陌生的“熟人”，他们凝视着白房子，凝视书柜，凝视尘土飞扬的干燥道路，凝视山上被炙烤的草木，感受到了有着前所未有的排斥与疏离。
唯一没有被排斥的是水房里的金属龙头，薄雾随着开水的涌出而缓缓升起，人们的恐惧也随之升腾，膨胀，然后急忙将之冷却。
2457年，社会贫富差距扩大，政府为了减少底层人民的生活开支，在技术十分成熟因而价格低廉的情况下，用生物合金对他们进行了改造。
铁锰合金在其中得到了广泛的应用。金属铁虽然因其过于常见而被人们长时间忽视，但是从某种方面看，却拥有比钛金属更加优异的生物相容性。
Fe是构成人体必需的微量元素之一，大多以络合物的形式参与氧气的转运，同时也是众多酶促反应的辅助因子，直接影响DNA合成以及氧化还原反应中酶的活性。同时又有着良好的力学性能和加工性能。在生物相容性上，它的可能副产物包括亚铁离子、铁离子、铁的氧化物等等同样对人体无明显副作用。而与锰的结合，让铁金属在体内液体浸泡下不易被腐蚀，可以长久的维持正常生理活动。又经过人体工程学部门精心的设计，人体器官移植和金属化已然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