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祁山·二十
夫人伸出手指向下面的空地,空地上的雾气凝结成两个人影,正是张梅辅和郑夫人,他们应该是在卧室。
郑夫人坐在桌子旁问张梅辅:“夫君,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梅辅本来在卧室走来走去,闻言犹豫地说道:“池儿(郑夫人全名郑池),我们、我们和离好不好?”
“什么?是不是手下的工人刁难你了?我让管家去说他们。还是我做得不够好······”郑夫人紧张地站起来。
“不是的,”张梅辅打断她,“是我没有做生意的才能,管不好手下的工人。其实我想去冀都考取功名,根本不想经商,我们的婚姻束缚了我,所以我想和离。”
郑夫人眼里噙了泪:“那我们也可以攒够钱搬去冀都住啊,何必要和离呢?”
张梅辅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不忍脸色却愈发坚定:“池儿,我实话跟你说吧。因为我母亲病重无钱医治,所以我去求主君赊往后几年的钱,他却让我入赘当你的夫君,然后为我母亲治病;我当时真的走投无路了才答应他,对你我是十分尊重,主君走后还把家业交给我打理,我本不应该说出‘和离’的话的——”
“那是因为我爹死了,你反悔了?”郑夫人哀怨道。
“不!我母亲的病就是主君害的,他设计我、逼我娶了你!这是他临死之前为女儿做的一件蠢事!我们结婚后,我母亲还是因为病重去世了,而我因为要照顾郑家的家业和你,不得不放弃考取功名的机会。”张梅辅有些激动的掐着郑池的肩膀,后者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郑池难以置信摇摇头:“我爹不可能做出这些事——是我的错!我不该思慕你!你不要记恨我爹!”她声泪俱下攀着张梅辅的袖子。
“我的心已经死了,我也不想去追究主君做的事。池儿,你放过我好不好?”张梅辅拉过她的手,捧着她的脸,用乞求的眼光看着她。
郑池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掉,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深夜微弱的烛火下,映着郑池苍白的脸庞,桌子上的白纸黑字,和张梅辅拿着毛笔的、她曾臆想过的修长手指。
张梅辅当晚就走了,只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袱,没有人看到他往哪个方向去。郑池说他失踪了,派人出去寻找,却告诉他们不要将他带回来;她日日倚在栏杆旁垂泪,滴下的泪都灌溉给那株绿草,绿草本就有了灵性,经此幻化成人,假接青儿的身份陪伴在她的身边。
“我知道自己死了,可我不想离开,我知道你不是人族,是你帮我维持活着的样貌。我借此折磨自己为爹爹赎罪,希望夫君能够原谅我,可我没想到这整座城不全是幻境,城里的人都死了,那些日日来闹的亲戚不是在折磨我,而是你在为我出气。”等到回忆结束,郑夫人走下高楼,穿过雾气来到青儿面前。
青儿像个委屈的小孩子哭着扑进郑池的怀里:“我心疼你,你给了我生命,我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你痛苦!可我还是做错了,让你平白受了五年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