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寄生后,我看见宇宙是一座精密运转的建筑 | 科幻春晚(3)
“是,大家都一样,都正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显然不是。
很早之前我就发现R对世界的理解有块空白,类似程序BUG,正是那块纯白之地让他在许多事上无限宽容。我想起最近听到一个传闻,为他担心起来。
“工作还顺利?我听说3D打印对太空运输业造成很大冲击。”
“活少了。有时候要在当地等很久才能接到回地球的单。不过闲着的时候就画画。”
R说的画画是字面意思上的画画。绝大多数时候是静物画。就是那种原始的用颜料在纸上描绘外在世界的原始艺术。做他们这行总得找点东西打发时间自娱自乐。
“有新画?那待会看。”我说。R会不定期给我看他的画。他从不描绘诡谲壮阔的风景,一味专注微小甚至乏味的事物。我看不出哪里好,只是喜欢。看他的画时,身体感到单纯的愉悦欢快。有时候我会惋惜。如果R愿意和其他人一样,使用全沉浸式情景再现技术,贩卖异象,应该会是个成功的艺术家。
“没事。不至于失业。运输稀缺能源还是要靠我们。”R漫不经心地说。
我随便应了一声。
没话说了。沉默便缓缓落下。被太阳晒过的被子,熟稔温存蓬松,闭上眼睛都觉得金黄一片。对着R,可以不用说话。有些人哪怕很久不见仍然觉得亲切,有些人你永远不会问他这一年过得好不好。这一年总算过去。你对面的那个人还好好坐在那。最重要的答案早就显明。不需要多余问题。
有人打开了全息屏。大堂里一下子多出4个邋里邋遢的英国人,随着癫痫般节奏浑身抽搐,哼唱阴郁词句。
She said I’ve lost control again. And she screamed out kicking on her side.
我和R同时直起身。这首歌我们好像在哪听过。不,只是我们都觉得它很熟悉。R车上有不少那个年代的歌。
英国人很快被美丽的邻国政治家取代。“年轻人是人类的希望……”他的形象连同后半句话瞬间被比邻星A的海浪淹没。海面上数百只土著海鼠手拉手,以仰泳的姿势保持某种队形,从空中俯瞰清清楚楚四个字“地球你好”。画外音絮絮描绘着科学家们如何殚精竭虑教会它们使用人类文字。
我们转回头,刚才亮起的眼神暗下一层。
服务员端来冷盘。电视仍旧停在刚才的频道。我和R蒙头吃菜。
我们常常以类似的方式回应世界。好恶相近得没有道理。
酒烫好了,我们分别斟上,举杯轻碰。
我说,冷盘的卤味不错。他举起已经放下的杯,祝酒道,敬原教旨吃货,不死的味蕾。我没有再碰。我说,味蕾会死。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有相同的神经反应,大脑核磁共振图像应该高度相似,有时候又觉得,仅仅是某种残疾将我们联系在一起。
三
末了,饭馆在最后集中上了我点的菜。我对R说,他们更认同他,维护了他的完整叙事。R说我醉了。我不响,掉头看电视,科学家们还在教比邻星海鼠中文。许多念头在脑海里打转。转得有些快。快得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