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亚兽族集市2(3)

“十年前我生过一场大病。记性出了点问题，但是我知道，我们见过的。”
鬼面接过来，只觉有一丝熟稔划过指尖，却一瞬间就不见了。
那小像剪得十分精细，甚至剪出了当年那人嘴角一丝笑意，这么看过去，五官轮廓确实是很像他。
他忽觉眉心像是伤口淋上了酒，钻心的疼。
又是十年前。鬼面闭了闭眼，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纵有千万种后悔，也只能照实说：“我不记得。”
裴文德倒没显得多失望，只收了那小像，在他发顶一揉：“没事儿，也许是我单相思吧。”
鬼面没再将那伤口遮起来，好像就这样偷偷地把旧伤露在这和尚眼皮子底下，就是得到了莫大的慰安。
可是眉心却愈发地痛，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细汗，本能地伸了手，半道上却害怕被看出端倪，只撩了下头发，手自然而然垂到身侧，就想去捉裴文德的手。
裴文德有些迟疑地开了口：“那一位当年水漫金山，其实没伤着人。”
鬼面一怔，手迅速缩了回来，笑里带了两分恶意：“那时候我还是条小蛇。你知道那景色有多壮丽？整个芜州城都在水里，真正的水天一色。金山寺也是浮在水面上才真像是无边苦海里住了佛祖。从此世人皆畏惧鬼王。那时候我就想，就算是被钉上十年又如何？若我有如此修为，我也要这样的声名远播。”
裴文德随手捡了颗石子扔进海里：“你非要惹我生气，有什么好处？”
鬼面脸上笑意更甚：“这就生气了？妖本性就是恶的，我不过剖开给你看，出家人寻正见修正果，对岸一朵妙法如莲，你若能早收手，早回头，倒是小妖我一桩善因。”他凑近了裴文德，“可惜至死不悔的话在下还记得清清楚楚。此时真想回头，法海师父怕是要见点血。”
裴文德忽然站起来，转身就走。
鬼面觉得眉心仿佛要裂开。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大不敬之处带出来的戾气席卷了全身。鬼族的利爪已经冒了头。
他拼命压制着：一个凡人而已。就算他死心塌地地留下，又能活几年？
但是眉心痛楚仿佛都化为了难平的愤懑：他立过誓的。我纵杀了他也没有错处，他合该知道有此一天。
手中折扇眼看就要变作一只长鞭，忽然，他膝上一软，浑身关节都被制住，给人使了个巧劲掼在了草地上。
眉心的煞气不知碰到什么，悉数收了回来。
后背上硌着些小石子，疼得他皱了下眉，脑袋却被一只手护住了。
“你干什么！”
裴文德捏住他下颌：“看看你是不是长了张狗嘴，怎么就这么不会说人话。”
鬼面打落了他的手：“你不用三番五次来试我，再来一句妖分善恶。我不过杀人没叫你看见而已，本就不是什么善类。”
说完伸手就要推他，却被裴文德压制了回去。
“费劲巴拉地带我来看什么劳什子集市，总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吧？就为了找一身不痛快？”
说到后来，裴文德声音越发温和，手上也没再用力。鬼面终于冷静了片刻，自嘲地笑了一声：“和尚，我是个妖，我有的只是一身修为，你也不稀罕，我能给的只是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只是一点花前月下。却原来你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