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病室(2)

“知道了。”
“父母不在身边吗？”
“他们……也被隔离了……”
“这样啊……”
天依拿起了铁托盘之中的绿色瓶装液氧，挂到了我的床头。
“来。”
她的手攀上了我的胳膊和后背，将我扶了起来，坐在了病床之上。
“有不舒服别忘了叫我。”
这是她为我带上吸氧机之后，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随着我习惯性地闭上了眼，她便随着整个世界，共同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当我反应过来她不是罗医生，再次猛地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了病房之中。
奇了怪，明明，不喜欢醒来。
我呆呆地望着紧闭的病房门，在确认她不会回来之后，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
四
“你是怎么感染的呢？”
“按理说，你们这代人，都应该很注意的才对啊。”
“什么叫……我们这代人，咱们俩，差了很多吗？”
“这倒不是……”
“那为什么我们这代人都应该很注意啊？”
“你看，上一代人，就是咱们的爸妈辈的人，他们都不注意，因为几千年一次的星球连珠，几百年一次的大地震，十几年一次的非典，都没落在他们身上，所以他们就觉得这一次也落不到他们的身上。”
“但是咱们这代人呢，大多数都经历过百分之五十池子都能抽歪来，百分之九十九暴击都能出白字，就连五发全都不重的那魔力购，你都抽不出那个隐藏款全家福。”
“好像……还有这么一点道理……”
“所以啊，我相信你也经历过，所以对于这次，年轻一代都应该很小心才对啊，我听说外面的那群人，已经给他们的聊天头像，都戴上口罩了。”
“那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
“就如你所说。”
我叹了口气，吸了一口氧。
“我跟我爸妈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了，口罩在涨价前给他们买了，疫情相关信息也天天给他们说，多么严重多么严重，一句也没给他们落下。”
“那怎么会……”
“也就如你所说，当灾难降临到别人身上时，我们都会像个智者一样安慰他们，同样相信着自己永远是智者，不会被灾难所殃及。”
“所以那一天，我爸他明明知道我爷爷已经有发热咳嗽的情况下，瞒着我和我妈，把我们俩带去和长辈们团圆，尽管我再避，再小心，也没成为那少数的幸存者。”
“你也是被害者……”
“对啊，我也是……”
我想叹口气，却猛然感觉到喉咙又是一阵不适，连摘下吸氧器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呀！”
我有意克制，但还是经不住那种刺痒的感觉，与那种疼痛的折磨，捂着胸口，扯着吸氧用的管子，头几乎要埋到两腿之间。
不知道我的体内究竟发生了怎样可怕的病变，是那些冠状的阴翳取代了原本康健的饱满，还是恶魔的爪牙撕碎了羸弱的鲜红。
只有疼痛，针扎般的疼痛，针扎透皮肉拉扯的疼痛，针扎入指甲而旋转的疼痛，针扎入牙龈挑动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