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病室

第五病室
一
深喘，叹息，哀嚎……
每一天，这些绝望的声音都会杂糅在我的耳边。
几乎是一睁眼，这些宛如哈比嘶叫的低吟便会撕扯着人的耳畔，让人不仅仅是耳膜，连同脑膜，胸腔，乃至是四肢，都开始隐隐作痛。
所以，
我讨厌醒来。
二
“2020。”
“唔……”
是在叫我的号码，却不是同一个声音。
“是……”
“初次见面，以后你就由我照顾啦。”她轻轻俯下身子，帮我更换今日吸氧所用的液氧瓶。
“你……”我刚想开口，嗓子突然一阵痒，我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然后疯狂地咳嗽起来。
那种窒息感，那种眼泪口水一起出来的痛感，那种宛若针毡的刺痛。
让我瞬间缩成一团。
这是一个难做的选择：
咳，会让我承受难以描述的痛楚；
而不咳，便是万千绒毛瘙痒的，更难以描述的痒。
再者说，就算我想要选择，生理上的条件反射，也一次又一次让我的眼前无数次冒出金星，乃至缺氧之后，短暂眩晕过去。
我又一次缩成一团。
我讨厌醒来，且不说会不会再听到那些满是抱怨的，满是绝望的地狱之音，就单单是这种生理上的痛苦，也难以忍受。
三
“别急啊，平稳呼吸，慢慢来。”
不舒服的病号服压着我背后的冷汗，贴在了我的背上，本应是令人厌烦的触觉，此时却多了一丝温暖。
但此时的我无暇顾及那些，只是一味地忍受着胸口的剧痛，一边从喉咙深处向外界发出那种怖人的咳嗽声。
疼痛终究还是战胜了我的意志，我喉咙深处那种声音，从响彻病房，到微弱，到仅仅剩下喘息的声音，并没有浪费太长时间。
那片温暖开始在我的后背上下移动，说来也怪，这种温柔的暖意，竟然慢慢抚平了我的喘息，让我像一只绵羊一样，随着那律动，平顺着急促的呼吸。
暖，能抚平褶皱，便能舒展人紧缩的身子。
她的抚摸让我冰冷的身子渐渐不再僵硬，那些一整个冬天都在冰冻的关节，也缓缓柔软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终于恢复正常的呼吸，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手还停留在我的背上。
“你是……”
紧紧扣住被子让我的手指泛上迟缓的痛觉，但是与刚刚的痛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罗医生她……有别的事情要办，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治了。”
“哦，这样……”
“2020号，徵羽摩柯对吗？”
“是，没错，请问怎么称呼您呢？”
“我姓洛，叫我洛医生也可以，直接叫我天依，也可以。”
我费力地翻过身来，她像只小兔子一样，连忙抽回了方才还贴在我后背上的手。
留给我的，只剩下透过薄雾，隐隐看到的护目镜之下的闪烁着碧绿的眸子。
互相盯了几秒，我率先撑不住，连忙躲开了她的眸子，低下头来。
“以后有任何不舒服直接找我，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