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 没有人知道的夜晚（3）

零点三十分，从一楼二展的位置回到改装中的卖场，才刚站定，邱涵被品牌经理叫住。
“邱经理，你看看这个卖场，全拆成毛坯了。这大半夜的，人困马乏，我怎么可能在天亮之前把货柜都装上?明天早上绝不可能开业。你现在找人搭围挡还来得及。” 品牌经理坐在自家拆成毛坯的空场上，一脸疲惫担忧。
“还有九个小时才开业，肯定来得及。我没有搭围挡的打算。您让工人抓紧干活吧。”
“邱经理，你还是太年轻没经验，这么大的工作量，没人能一宿做完。明天早上真开不了业，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明天开不了业，我们面子上不好看。您回去跟公司也不好交代，所以拜托您，让工人加快进度。”
这不是邱涵第一次在现场遭遇这样的质问，她早已习以为常。用一个晚上施工转天开业的做法实在惊险，不容差错，除了这家公司没人把这种做法当成惯例。
邱涵抓时间去一楼中庭布展，才走到一楼便能听到叶菁的声音。寻声过去，正看见叶菁拿着一沓图纸跟几个施工工人争论着什么。听内容，无非电路分布复杂，货柜超过限高，约定好的软装饰没有全部到位。其实无伤大雅，邱涵只是站在一旁听着，深更半夜的没力气费太多口舌。
邱涵给自己的品牌指定了接电的点位，熟门熟路地嘱咐了地板压槽的要求，灯箱的限高，如此种种。好在是相熟的合作商，算半个朋友，知道邱涵带新团队不容易，也不会为难设障。
叶菁那边终于停止争论，跑出去接来帮忙修复系统的前男友。凌晨一点，接货中心的几台电脑终于告别蓝屏，有了一点修复的希望。
凌晨三点，叶菁站在屏幕前陪前男友修复系统，紧张地踱步，根本坐不下。
“叶子，你坐下好吗？这么站着给我压力太大了。”前男友忍不住抗议，在漫长的交往过程中，叶菁带来的压迫感数不胜数，小到咖啡滴到桌面上时露出的嫌弃眼神，大到独立买房时的果断决定，只是过去一直忍着，现在没了关系抗议一下倒也无妨。
“我紧张。”叶菁反而没了脾气，小声念叨着。她无法想象这971万的商品悬在这里无法入库是怎样的后果。她眼中最看重的工作，从不允许自己半点差错，这一关过不去搞不好是职业生涯最大的漏洞。
“别紧张。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只能让你今天成功入库。这种系统漏洞还得你们公司内部自己解决。”
“今天能用就好。”叶菁紧张得手心里全都是汗。
前男友专攻技术，修复系统漏洞，直接找回丢失的数据，省了再次入库的麻烦。屏幕上终于显示出录入成功的字样，叶菁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只是一直等在接货中心的品牌方和库管的不满情绪已经到达顶点。
“系统数据不是能找回吗？凭什么让我们一直等着，加班那么久有什么意义？”
质问声不绝于耳，无外乎常规抱怨。叶菁觉得无辜也无奈，原本她也是系统崩溃的受害者，转眼竟成了让同事加班的罪魁祸首。以叶菁的级别职位犯不着和一般的基层员工有口舌之争，掉了身价，可这口闷气却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