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之舞(4)

“哥哥，你能听见吗，家里现在遇到了困难。”
“哥哥，救救妈妈和叔叔，救救他们。”
“救救我吧...”
霍澪无声的祈求着，渐渐合上了双眼，像个未出生的胎儿一样蜷缩在发光的冰面上，却看不见那根赖以生存的脐带。悲痛和寒冷从内外两方面摧残她的意识，腰部感觉塞进了一块寒铁那样沉重冰凉，双脚也失去了知觉。她几乎已经放弃，不再睁眼看着残酷的一切。她似乎做了梦，在桌前，一家人在吃着名叫年的团圆饭。
但梦终究是靠不住的东西，在眼皮前的光突然刺痛般的亮了一下之后，霍澪突然间就清醒了，她还不愿意离开，在奋力摸索着虚幻的碎片。摸索着，摸索着，那些东西一同消失到无尽的黑暗之中去了。
黑暗？
霍澪这才注意到，巨流河冰层下的光亮，居然不知从何时消失了，四周终于变的混沌一片，风好像也找寻不到霍澪的位置，暂且放过她一马，似乎也不是那么冷了。
“我要冻死了吗？”霍澪心想，虽然没那么冷，可她更感觉像个知觉都没有的人。黑暗其实也不错，把真实都藏在后面，虽然假，但是很温柔。
这时，从远方河流的一端似乎响起了声音，既是包含深情的呼唤，也是旋律曼妙的歌谣。霍澪艰难的抬起眼睛，看向声音的方向，发现从河流的下游，出现一点银白色的小小亮光。
那是鬼火吗？霍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用双手撑起了身体，好像并不是她没有知觉，而是冰面的寒意确实消失了。
亮光从一个点变成一颗豆子，又变成乒乓球，逐渐在视野里增大，从远方赶来，在冰上漾出优美的曲线。那声音也是听的越来越清楚，那的确是歌谣，而且是一群充满生命力的精灵的轻声呢喃。
那亮点，不，现在该说是身影了，已经越来越近，照亮了霍澪身边的一切。眼前的分明是个没有表情的少女，却不能说是人类：五官精致，全身晶莹通透，脚踩一双冰刀，整体都像是上帝用冰雕刻成，被赋予生命的艺术品。随着少女在空中飞散的长长白发，她经过的地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铺满了厚厚的积雪。在她的身旁，无数小小的银色精灵正在轻声歌唱。
少女无言的在冰上腾起，扬起一层的雪屑，然后又悄然落下，像一只掠过水面的雀般疾行，一晃便从霍澪的身边过去。霍澪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侧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好像是那些不知所踪的冷，都集中在了这个美而令人生畏的少女身上。少女的舞还没有结束，伴着一个轻盈的转身，举起双手，脚步交替，在冰上划出优美的8字线。动作流畅到与周围的空气都融为一体，好像脚步未动，却自然而然的滑行出去。倒滑、旋转、压步、翻腾、跳跃，冰刀和雪片飞翔在巨流河的舞台上，而霍澪是她唯一的观众。
霍澪呆住了，似乎忘掉了全部的一切，陶醉在二人的世界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女已经到了她的眼前，直到少女半蹲下，好奇似的望向她的眼睛。
“妳..究竟是....”霍澪想要问很多，沉寂许久，却只能问出这样一句话来。那些轻语的精灵不约而同的压低了声音，羞涩的藏进了透明少女的眼睛里去，使她的瞳孔更加的光彩照人。然而少女并没有回应霍澪的声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呼出的每一口气里都凝结着剔透的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