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之舞(3)

兜里的手机在震动，电话打来了，屏幕的联系人显示是二叔的名字，接应时，却是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喂。”
“是伤者的亲戚吗？”
“伤者在流江街口被车撞了，伤的不轻，现在正送往市二院抢救。”
霍澪默默的听着，挂着一切都与她无关的冷漠表情。
“我知道了，谢谢，马上过去。”
说着，她挂断了电话。说不出来的感觉在全身的血液里游走，汇集于心脏一处，还未发作，便化作一声叹息，消失在空气之中。
对霍澪如同灭顶之灾般的事情，在医院方面也只是多了一个病人而已，其他正准备过年的家庭也并不会知道。时间足够晚，连出租车也不愿载客，纷纷挂起了红色的牌子，在路上飞驰而过。气温足够低，无论排放出多少尾气，积雪也不会化作泥泞，地上一闪一闪都是压实的冰晶，快乐的在路灯的光下歌唱，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她突然想要见一见哥哥了，哥哥在城外，在寂静的河流深处。
老实说，霍澪并不想来也不该来这个地方。天空及四面一片漆黑，这条四周荒冷的大河令她胆寒，更何况她还有急上眉梢的事情，没时间让她在这里耽搁。
霍澪自己当然清楚，可还是鬼使神差一般走出市区，到了这条大河边上。她怀疑自己被刺骨的寒风冻傻了，冻的分不清轻重。霍澪用纤弱的手掐了自己一下，虽然冷，但还有知觉。
比起这条河，回去更让她害怕。而且隐隐的，居然有了一种凄凉的美感。
霍澪走过那些尖利的枯草，使它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就像巨大的痛苦碾过这个不幸的家庭一样，走到了河边，那下面似乎的确是有什么东西在，冰层很厚，可能听见大河的心脏在跳动。
气温愈发的低了，风也在这时刻大了起来，在霍澪耳边，像一把冰凉的刀贴在她的脸和脖颈上，她不敢乱动，只怕一个不留神便被划破了肌肤。冷气接连不断的侵入她的鼻腔和呼吸道，呛得她连连咳嗽，两片肺叶就像结了冰，在赤裸的心脏旁轻轻颤抖。
“哥哥，哥哥，你在吗！你听得见吗！”霍澪向着大河嘶喊，然而那微弱的声音，就像一滴雨汇入奔腾瀑布之中，被淹没的无影无踪。霍澪的希望这才落空，彻底失落起来，虽然她本来就知道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回应。
当年那个独臂老人，究竟是为了怎样重要的东西，才冒着被活活冻死的风险来到这里，霍澪不得而知。就连故事的真实性她也不敢确定，除了那几张完整形象的画面之外，一点也记不起其他的细节来。
如果那东西真的存在，又要怎样发现，又能够做些什么？霍澪越想越没有头绪，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在世界上孤立无援的女孩罢了。
这么下去只怕是要活活冻死在这里，她开始后悔起自己幼稚轻率的举动，几次颤抖身体，想要踏上回去时候的路。但风中凄烈的嚎哭叫住了她，告诉她回去还有更加不愿面对的事。
霍澪终于还是踏上了冰面，刚刚走了两步，腿一软，“无声”的跪倒在冰上，两行无助的眼泪还没落下就已被吹干，冻成脸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