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之舞(2)

暖气烧的实在是太热了，霍澪走进独立浴室，接出一些凉水拍在脸上和耳根旁边，熏出的红色才少许褪下。她还是觉得不够畅快，索性把龙头开大，在手上掬了满满一碗，把清秀的脸庞整个浸入，从发丝滴下的水滴落下来，打湿了袖口。
待了好久，体温终于才渐渐降了下来。霍澪披上一件外衣，坐在母亲的病床前，静静地看着床头的两个苹果发呆。苹果也红的像是在蒸桑拿。床上的母亲倒仿佛不是很在意这里的热度，静静地睡着，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住院和治疗的钱，都是霍澪跑物流的二叔帮忙垫付的。钱暂时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来自配型。霍澪和二叔的都不成功，而家里的男人自从长子死后，就离开了家，坐小船在河面上兜转许久，终于跨过奔流，再也没有回来。
如果哥哥没有在水底戏游鱼，父亲他也未曾离去。这样，母亲的生还几率或许还会更大一些吧。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外面开始有了些炮声，热闹正攀着年的柱子往上升，等待在天上绽放的时机。可霍澪坐在床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四周的一切都飘渺无常，只有她自己坐在这里，真实的像世界的中心。
风声又起来了，似乎有什么撞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响动。
这个城市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有个不成文的习俗，每年的今天都要放五彩缤纷的礼花，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窗外迟迟没有亮光。
是不是下雪了？
医院在市区的边缘处，霍澪望向的巨流河两岸还是尚未开发过的地方，那里没有灯火，只有一条散发冷气的银灰大河，仿佛是生与死之间的隔离带。
不对，今天没有月亮，巨流河两岸也没有灯火，究竟是什么照亮了冰层？
霍澪突然很是好奇，她站起身来，把眼睛贴在窗上，用手挡住反光，仔细地观察。可河只是冷冷的停在那里，摆出一副拒绝万物的神态。
那里会不会有一个独臂老人呢。
霍澪呆立许久，回头看了看母亲，她上下眼皮的间隙容不下一根头发。
楼下的面馆还开着，老板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几年前，这里还是个小店，老板会端着热腾腾的牛肉面上桌，还附带一双干净的乌木筷子。而现在已经是个较大的店铺，窗明几净，菜单还是大碗小碗两种牛肉面，却换成了叫号式，客人要先付款，还要自己端面上桌，关键是阿猫阿狗的排了半天号，还都只是一水的牛肉面，丝毫没有美感可言。
这些其实倒还不是大问题，毕竟是来吃面，又不是来找茬的。忙碌半天的霍澪早已是饥肠辘辘，要了一个大碗，便坐到了靠窗的位置发呆。她的话本就不多，现在一来，更像座小冰山。不过她知道，冰山里面不过是一群茫然的碎屑而已。
牛肉面的味道和过去一样，没有丝毫差别，上面的两片香菜依旧，只是再不见那双熟悉的乌木筷子。
霍澪起初还强忍着饥饿感，努力做出优雅的样子来，小口小口吸着面条。但伴着鲜浓的热汤进口，霍澪也不再管什么形象，放宽了对自己的约束，把一天的压力释放出来。
寒风刺骨，路上的行人过客并不多。霍澪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站在街道的一头看向对面，她并不想回去，回去意味着更多的惆怅，但责任感又沉沉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