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阿满（二）

阿满在夜里冷风中醒来，清冷的月光爬进铁栏，又爬进阿满的眼里。
此刻冷得像是一条吐红信子的蛇似的夜风，在阿满看来都是西北对她的同情和安抚。这冷得令人颤抖的风在这儿成了阿满最好的伤口止痛剂。
比月光还惨白的是阿满的脸色。青青紫紫的勒痕像是刚出生的还热乎乎的小蛇跑满她的全身，而这些小蛇的母亲正在阿满旁边睡大觉。
阿满躺在炕上，压在身上的是沉重的西北旱地，侵入体内的是绝望的种子。阿满又圆又大的眼睛试图在夜晚寻找太阳，却被清冷的月光灼伤。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一颗一颗，落在炕上，惊醒了沉睡的西北旱地。
“阿满？我的阿满……”强子更加用力的抱紧她，像是极度害怕自己的珍宝从指缝溜走。
阿满再也找不到太阳，因为一双满是茧子的手抚上了她的眼睛，眼角的泪水被一双干涸的黄土汲取，而阿满再也流不出更多的眼泪。
“阿满，你乖乖的好不好？”强子用几乎央求的语气在阿满的耳边说话，“不要走好不好？”
阿满还是闭口不言，睁着眼睛在那双手指缝里寻找月光。
“你以前很粘我啊，你很爱我，我也爱着你。明明之前的日子里我们是那么的快乐啊。为什么现在你偏偏就想着要离开我呢？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阿满？阿满……”
“你还记得我以前长什么样吗？”阿满最终还是选择闭着眼睛，不再想在满是黄沙的手里寻找月光。
强子满是黄沙的手轻轻抚摸上阿满的脸，在惨白的月光下充满爱意地盯着阿满，那爱与清月同辉，像是夜晚永恒闪耀的北斗星，炙热地像是夏日的太阳。
“阿满，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爱的都是你。”
阿满笑了，笑着睁开眼睛，笑得满地黄沙飞起，“所以你爱的只是阿满吗？”
强子近乎痴迷癫狂地看着阿满的笑，像是久居沙漠的人突然看见一抹绿洲，虔诚又痴狂。
“阿满，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