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回忆：蛋柿子

又是深秋时节，想起了小时候的蛋柿子。
小时候，家里有棵柿子树，结的火晶柿子。我在别的地方见过大的火晶柿子，我家树结的柿子不大，但是可以放软。放软之后，红彤彤的，像灯笼一样，对着光照，是半透明的。剥去薄薄的外膜，露出像细豆沙一样的果肉，里面是像蜜汁一样半流动的，嘬一口下去，蜜甜的、绵软的、细细的肉丝在口中透着清凉。小时候穷，很少吃水果，自己家的水果不要钱，所以，觉得这是很得意的事。
柿子要放软吃，但必须过霜降。柿子没有成熟时，又硬又涩，霜降之后，柿子稍微变软了，橘黄色，但必须存放才能变软。最常见的方法是：将柿子放在罐子里，再放入一个熟透的苹果，据说苹果散发的酒味能加快柿子的软化。经过一周左右，柿子变红变软，就可以吃了。
对小孩子来说，等到深秋吃柿子，实在是难以忍受。性子急的，摘下生柿子，在热水里泡一夜，柿子的涩味就可以退去，变得脆脆的、甜甜的，也挺好吃。
真正享受的，是树上自然软化的柿子。树梢上的柿子，有的会自然软化，在阳光下，像一个个发光的红灯笼一样，挂在那里，格外耀眼，我们叫它蛋柿子。它吸引着小孩子摘下来，或者钩下来。不然，几天功夫，可能就被鸟儿啄坏了。
火晶柿子树都不高，我家的柿子树枝杈明显，更便于攀爬。我上小学时，经常在树下检查，看有没有蛋柿子。发现了，便爬上树，小心翼翼地够到树梢，摘下来，迫不及待地在树上吃起来。靠着树杈吃完柿子，把柿子把儿扔下去，抬眼从树叶里看着炫目的蓝天。那感觉好惬意。
柿子不但能吃，柿子树也很美丽。每年春天，柿子树开花的时节，满树的绿叶，配上嫩黄色的柿子花，非常美丽。柿子花是四个瓣，硬硬的，往外翻开，成为圆形，里面是正方形的一圈雄蕊，中间是小柿子。我常常捡了很多柿子花，放在窗台上，那是小时候对美的向往。
深秋，柿子已经摘了，人们会留树梢上几个柿子不摘，说是给鸟儿吃。人在老远就能看见那几个柿子。天凉了，柿子叶开始变黄、变红。在阳光照耀下，柿子叶像火一样红艳，跟今天旅游看到的红叶一样的。小时候，常常捡了落下的红叶，留着看。柿子叶很大，很厚，脉络清晰，叶子大部分变成了深红色，叶脉附近还是深绿色。这种斑驳的韵味，常常可以在中国画中看到。可惜，过不了几天，颜色就褪去了。
长大工作后，大家条件好了，可选的水果种类很多。相比于其他水果，软柿子难存放，只有蜜甜味，不太招人喜欢。虽然可以做成柿饼存放，但黏黏的、甜甜的，似乎也不算高档水果。关中多柿子树，所以农民们也不太摘柿子了，成熟后任其挂在树上，成为一道风景，在冬日，逐渐被鸟儿吃掉。
记得有一次，我一人开车瞎转。冬日的麦田绿绿的，夕阳暖暖的，远远看见地里有很多柿子树，上面挂着很多蛋柿子，在夕阳下红彤彤的。显然是没有人要的。我似乎一下子回到小时候。我高兴地停车，来到树下，伸手便摘到，连吃好几个。看到旁边的路人，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唉，这是儿时刻下的印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