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囚凰(7)

可他没想到她会知道那样得早。他那日回府早，管家在府门口等他，在他下了马车时跟他说，夫人在书房等他。他心里“咯噔”一声，等见到她时便印证了他心里的想法，她果然知道了。
“殿下，可是有了心悦之人？”
他们曾在未成亲前约定，若对方有了心仪之人，便可自行和离，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果然，她下一句就是“殿下，我何时离府？何时宣布这和离的消息？”
书房中灯火明亮，她面色平静，说出的话却如针刺得他开不了口。他不知道她从哪得来的消息，他甚至不知道是该担忧还是该庆幸她已经知道，不用自己亲口告诉她。哪怕眼下的情形，并不比他亲口告诉她要乐观许多。
他在她清澈的目光里沉默很久，才慢慢说道:“万萧雪让万丞相向父皇求了道封侧妃的圣旨，过几日，过几日孤要外出，你代孤接了圣旨就是。”
她犹带着不解，他却看着她道:“万萧雪并非孤心仪之人，娶她亦非孤所愿。但父皇的意思孤违背不得。”
话说出口时，他突然轻松了很多。他可以为此编出千万个理由来骗他，甚至可以任由她自行误会下去，但这些都只会将她越推越远，最终与他形同陌路。他并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是殿下的事情。”她并不理会他的解释，语气认真:“不管殿下是不是真心娶亲，我并不关心。我只想知道我何时可以离开？”
他看着她，她那样平静地说着话，只觉得刚刚的自己那样可笑。她果然是不在意他的，枉他还犹豫许久，怕自己言语不当伤了她的心。他果然是可笑至极。
那晚，他们到底是不欢而散。她走后，他挥袖砸了一地的茶盏瓷杯。候在门外的仆人仓皇下跪，他只觉无力，吩咐人退下，一个人在书房枯坐了一夜。
自那以后，他们便很少见面了。虽然住在一个府里，但他们都避免着相见的尴尬。不似往日，虽然不常相见，但见到时也自有一种不可言说的亲密。但总有必须一起出现的时候。
他与她一同在大厅里接了宫里的赐婚圣旨。她穿了大红的锦衣，上面用金线绣了凤戏牡丹的图样。那般雍容华贵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也莫名的合适。
高公公宣读完圣旨，他伸手接过，她在旁边客气地与高公公问好，手上却递给了高公公一个荷包。
“高公公一路辛苦了，这些拿去给公公喝茶。”
“多谢太子妃美意了。”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与高公公之间有来有往地客套了几句，看了看天色，客气地道“孤今日还有要事，先走一步。公公辛苦，在府中吃顿便饭再走吧。”
高公公推辞说不用，带着人走了。他站在府门口，看着那乌泱泱离去的人马扬起的一片尘土，转身时对上她的眼睛。
“恭喜殿下了。”
暖融春日，他的心倏忽像被放在了数九寒冬一般煎熬。他无言地看着她，她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先他一步离开了。明朗的阳光落在她的锦衣上，闪起的金色光芒几乎要灼痛他的眼。
她果然是对他半分情意也无的。往日种种，那些他看在眼里的夫妻情分，果然都是他多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