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五】毒占欲（9）(2)

所以，他甚至不需要真的恢复记忆，只需要一个征兆，一点点似有若无的暗示，怀疑的种子就能够在他主人的胸中遮天蔽日地生长起来，将他的任何一个哪怕不经意的举动环饰得浓墨重彩。
王耀不再说话，亚瑟也没有再问。短短的交谈已经给了他一些线索，而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更加迫在眉睫的问题。
修长的手指缓慢地摩挲着扳机护环上雕刻的花纹。柯尔特M2000射击精度高，后坐力小，且设计了同时便于左右手上膛的弹区卡笋，令他对这一稍嫌过时的型号一直钟爱有加。
而在十分钟之前，另一把一模一样的手枪就指在他心脏的位置，并且在后来成功地胁迫他违背了与阿尔弗雷德一方的约定。
在闯进会议室之初，亚瑟仅仅是在按照阿尔弗雷德事先的交代行事。若说他曾一度真正起了杀心，也是在弗朗西斯揭穿了P-IJ08的真相之后。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本来最应该表现出愤怒的人却反而对此毫无反应，甚至连一句质问都不曾给予他那所谓的主人，更是在察觉到他的意图之后，拼命阻止着他，连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
亚瑟无声地抿住了唇，若有所思的绿眸里微光闪动。
冲动行事不是他的作风，冷静下来的时间足够他想明白许多问题。
他早就发觉了。
这场谈判，已经到了破裂的边缘。
如果这是一次会议，一个正常的以决策为目的的行动，出现这样的对峙与分歧是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如今正在进行的是一场谈判，即是说，确实到了双方都感到不想再耗下去，而希望尽快拿出个解决方案的时候。在这种时刻，长时间地保持这样的僵持状态就堪称反常，甚至诡异了。
黑暗世界中缺乏法律，因此，规避双方僵持不下、难以达成一致的局面，使谈判得以顺利得出一个能够消灭或减轻双方冲突的利益平衡点，不仅是谈判双方必须纳入考虑的问题，更关系到双方能否避免更多的矛盾与利益损失的问题。
“调停人”的说法，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
调停人来自第三方，与谈判二者没有直接利益关系，同时具备足够的威信和手段，因而能够极大程度地保证谈判结果的顺利达成，也因此几乎成为了地下世界谈判中的必要条件之一。从某种程度上说，调停人就是谈判桌上的“法律”，即监督，见证，维持和平，给出或促使双方给出解决方案，以及——并非首要，但却不可或缺的——震慑。
反常的是，这一惯例并没能体现在今天的谈判中。
如此重要、且无疑会涉及诸多矛盾的一场谈判，居然没有任何调停人在场。
这其中固然有客观因素的限制——即使联合暗杀集团已经不复当初的辉煌，放眼整个杀手界，能有足够的分量来调停这场谈判的人依然寥寥无几。但这一问题并非无解，即使以阿尔弗雷德的挑剔眼光，如果他想，找到三五个够格的调停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到了他和伊万这样的层面，“客观因素”已经越来越难成为阻碍手脚的原因；换言之，对于他们而言，考虑自己‘想不想’，往往要比考虑‘能不能’更具有实际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