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纪念2008年5月12日的汶川大地震）(4)

邹志远用出最大的力气，在王大壮肩膀上咬了一口。
不能让他睡过去！
两个人就这样，在迷迷糊糊中，在黑暗中，在血腥气中，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
“渴，好渴啊......”王大壮又说胡话。
其实邹志远旁边有一个空间，因为房顶坍塌的时候，两边断墙根被架出一片空间来，只是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可能连肩胛骨都出来了，一条手臂已经完全粉碎，两腿膝盖以下被压在一片瓦砾中。
“叔，给我弄点井水来，我好渴。”睡梦中的王大壮突然感到自己飞上了云端，因为邹志远从他身上翻了开去。也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邹志远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喘息了半天，又转而匍匐在地，向四面摸索了过去。
他移动得很慢，因为移动地速度取决于他唯一可以使用的四肢，也就是左手。渐渐地，他居然摸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早已没有了气息。
随后，他又摸到了一个断裂的课桌角。
“啪！”
王大壮脑子又挨了一下，邹志远依旧精神十足地把王大壮惊醒。
“嘿嘿，你小子渴吧。运气不错，我摸到了个好东西。”
“啥？”王大壮有气无力地回应道，好似吐个多余的字都吝啬起来，往日的勃勃生机，在他身上渐渐远去，连眼皮都只睁开一半，却依旧只看见一片黑暗。
“可乐！”
“可......乐？”
“对，刘青云的可乐。这玩意估计你没喝过。刘青云家在县城开小店，有钱呐。便宜你小子了！”
王大壮挣扎了一番，连一只手都抬不起来，随后温暖的罐头递到了嘴边。
王大壮喝了一口，又连喝几大口，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老师，你也喝点。这东西有点甜，又有点咸，真奇怪啊。好像......是热的。”
“有力气了是不是？废话，你小子失血太多，身体冰凉，所以才觉得这可乐是热的，跟你冰凉的脚走在地上也觉得是热的一个道理，明白不？喝吧，好几罐呢。”
“哦。”王大壮这才贪婪起来。
“别忘了，以后要叫我老师。嗯，叫叔，也可以。”
四天以后，昏迷多时的王大壮获救了。在他身边，是面色、嘴唇苍白的邹志远。
他的身躯早已僵硬、冰冷。
邹志远手里，有一个可乐罐。
血红，好像还残留着鲜血的温暖。
PS:《啸剑天河》我是最崇敬的一部小说，初中时看的时候还和作者联络过，曾给我带来许多感动。
现在这篇原作者艾浩掺杂在《啸剑天河》里的杂篇《叔》，是作者为了纪念汶川大地震而写的短篇小说。现在网上已经找不到了。
我有幸在15年高一的时候专门朗诵了这篇文章并录音，在网上找不到原文的今天，我一句一句地听着我当年的录音，再次把这篇文章重现了出来。
希望各位也能再一次欣赏到这篇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