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纪念2008年5月12日的汶川大地震）(2)

尘土蔽日的操场上，两个人发抖着，突然感到深深地孤独。
“地震，快救人！”邹志远深吸一口气，突然发声喊，便急忙往前边冲去。王大壮在他旁边听了这声喊，瞳孔骤然回复，连忙拔腿跟了上去。
夫子小学是两层楼结构，每层有六间教室，教师宿舍和办公楼在对面的三间平房里。此刻的教学楼两边已经完全坍塌了，唯余中间的两层搭在下面，下边靠门处完全被碎砖石掩盖，也已经是岌岌可危。
师生两人冲上去，便听见里面有微弱的呼吸声、惊恐的惨叫声，听得腿发抖。
邹志远陡然间大叫一声：“挺住！老师在这里，马上把你们挖出来！”
王大壮一言不发，蹲下身和老师一起挖掘石块。
王大壮害怕，怕得说不出话来，傻了一样疯狂刨着砖石往后扔，好似只有这样的拼命劳动，才能减轻心中的恐惧。
这两个人从来没有这样默契过，同心合力过。
当他们刚刚合力搬开一截断梁，见到下面一只纤细的手，大地再次震动起来。
王大壮害怕地脖子一抽，急忙要转身跑，却猛地被扑倒在地，而后他的视线迅速被黑暗所取代。
他感到后背突然被狠狠压实，他听到无数崩溃的声音，他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昏迷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疼痛造成的。
但很快，王大壮就醒了，因为邹志远一巴掌把他抽醒了。
“你个瓜娃，莫睡着了！”
“叔，我怕。”王大壮哭了起来，抽抽噎噎了半天，又说道，“不晓得多久才会有人来救我们，我......我不会，叔，我不会死吧？”
“死个屁！”邹志远怒道。直到这个时候，才算见到了这个劣徒害怕了，但邹志远丝毫不可能高兴了，因为他的其他学生都已经遇难了。
王大壮时而发呆，时而哭上一会儿。他断了一条腿，还有一只手被压在石头下面，现在已经没有知觉了。
深深地黑暗中，迷茫着可怕的气氛。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王大壮好像哭累了，开始昏昏沉沉地眯上眼睛。
“啪！”
一记熟练、响亮的脑瓜崩将他哼醒。
“叔你干嘛！？”王大壮生气了，叫骂道，“还不晓得多久有人来救我们，现在我要节省体力，所以我要睡觉，你懂不懂常识啊！”
“睡个头！你流血知道不？失血过多，小心睡过去醒不过来！”
“哦，这样子撒。”王大壮不吭声了，沉默了。
他不晓得，其实在他哭的时候，邹志远一直昏迷着。第二次地震时，邹志远扑倒王大壮后，有一块巨大的砖墙砸在了他右边身子上。第一次拍醒王大壮过后，他因为背部的剧烈疼痛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是胸口上的王大壮突然安静下来，竟然让邹志远不适应地惊醒了。
这个劣徒，又何曾清净过一时半刻。
“叔，你没事吧？”沉默了半天，王大壮突然开口。
因为邹志远在他上边，所以他根本不清楚老师的状况。其实他知道自己的手和脚都断了一条，但他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