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台》第七十八回(2)

“没事儿，孟哥精着呢，他吃不了亏。”大林揉一把小崽儿的脑袋安慰这小孩儿，心里其实也没底。
“呵，没事儿？”祥子抱着膀子坐在桌上，“叫小日本掳走了还能没……”
磊子一把拧在他腰上，“小眼巴叉的，闭死你那个嘴！”
祥子也不哪来那么大脾气，伸手捂住痛处，“你也甭跟我穷横，有辙想辙去！”
“嘿！你今儿是……”
“先等会儿！”小崽儿蹦起来拦住眼前蓄势待发的内讧，“我说，九良哥呢？”
不说则已，他这一说，小子们全傻眼了——干了！这会儿谁丢了都好说，唯独九良不成，但凡什么事犯到小孟儿，这傻小子能跟人拼命去！
“还真是，这…人哪去了？九良？”大林站起身往后院跑，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摊着两只手出来，“没有啊！”
“坏了坏了，”阎大脑袋汗都下来了，“打小孟儿走就没瞧见他了吧？这小子可别是追着去了！”
“这，这都什么脑子啊这是！”烧饼急得连跺脚带抖搂手，“还嫌不够乱！”
“行了行了，你跺出一坑来也屁用没有！”小四挠挠脑袋，“我去找一趟伦儿哥！”
“四哥你先等会儿！”大林拉住他，“这事咱是不是得先问问冯爷。”
祥子从桌子上跳起来，“屁大点事都得他做主！赶等他拿出主意来，那俩人都该臭了！”
“你今儿嚼蛆了是吗？”磊子和小孟儿关系亲近，他尤其听不了这种话，一时气急了，直从脸一路红到脖颈。
“你也甭矫情了，”小四拍拍他，“这会儿说什么好听的都不顶事，我先上街上看一圈，没准儿就在哪个旮旯猫着呢。”
“别净你自己去啊，人多好办事，一块去吧。”烧饼抻平衣角，“一人一趟胡同，崽儿你跟着大林。”
哥儿几个商量好大概路线，正要往外边走，吱呀一声门开了，像脱了水似的九良从门缝挤进来。小子们一见，呼啦抄全围过去。
“九良哥！”小崽儿都快哭了，“您这是上哪了？出门倒是知会一声啊！”
“怎么回事你？”烧饼也凑过去，抓住他的膀子前前后后看了一圈，“没出事吧？”
九良半低着头，一个也不理，他轻轻拨开眼前的人——手上也没什么没劲儿，软绵绵的，还拖沓着步子，一步一摇地往后院去。进了屋里，胡乱脱掉外褂，一头栽在炕上，脑袋还没挨枕头，人就睡着了。
前堂那几个不放心，也跟到后边来，全站在门口往里望。
“这是怎么了？”小四见他倒头就睡，怕这孩子是病了，走到近前摸他脑门儿，“不热啊。”扭头看见炕边儿蜷成一团的外褂，“啧，没点利索劲儿…”嘴里嘀咕着，顺手拿起来一抖搂，哪成想“当啷”一声——从九良的外褂里，居然掉出一把匕首。
小四愣了，手里还拎着衣裳。再扭头看门口那几位，也都傻了，眼睛全盯着地上那道寒光，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这边屋里是沉默着，掌柜的那屋可热闹了，只听见一个茶碗cei在地上，而后是三爷一声怒骂：
“姓郭的！咱今儿就算是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