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每一个天明（4）

原本也不可能在这个地方睡着，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全身滚烫的苏然。能拿到的只有几瓶水而已，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到。
“苏然，来喝点水。”抱住她的肩，用瓶口去撬开她的嘴唇。张云雷并不太会照顾人，突然要守着一个带着伤又神智不清的苏然，他实在不知所措。水根本灌不进去，顺着她的嘴角又流下来。
他侧着身看着苏然的脸，这半年多，每次演出都能在前排看见的脸。苏然不会跟着粉丝合唱，不懂口号，灯牌也不会举，只是呆愣愣地看着他，脸上一直带着笑，可张云雷总觉得苏然笑得勉强。后台的花篮礼物从来比她的人先到，托人找关系想见张云雷一面，可每次都被拒绝。明信片、亲笔信送过不少，张云雷没时间看，或者更想躲着这个怪怪的人。只是苏然的名字被他记住而已。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的脸，张云雷拼命想然然的脸，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两张脸联想到一处。若不是她腰上的纹身，那只朱雀的存在，张云雷说什么也不会认出她。
15年前，张云雷还在倒仓期，大半时间耗在网吧，每个正经事做。那年盛夏，旁边座位突然来了个小女孩，打开电脑，什么也不做，自顾自窝在座椅上睡觉。他看着蜷成一小团的女孩好奇，忍不住多瞥几眼。她侧身伏在扶手上，露出一侧的腰，一直朱雀显出大半。张云雷存着好奇，等小姑娘醒来搭话。只是不想，自此之后的一周，他每天都能见到这孩子。和相熟的网管聊天，才知道小女孩整整一周住在网吧，半步不离。
“你身上的纹身，是朱雀吧。”
“你怎么认识？”
“哼，瞧不起人。我凭什么不能认识？”
一来二去，两人熟悉了很多，张云雷才知道然然的名字，大概知道小女孩儿遇见难处，无家可归，手里的积蓄不多，眼见得没钱吃饭。从那天起，张云雷便买两份盒饭分给然然，他也是个没几个钱的穷小子，买不起好的，只是网吧门口最便宜的蛋炒饭。
然然不停地往嘴里扒着饭，一脸满足。张云雷嫌弃地递了纸巾给她擦嘴边的油渍。
“你就打算一直住在网吧里？”
“不，我等我四叔来接我。我发了信息和邮件给他，他看到了，一定会来接我。”
然然被人接走的那天，张云雷把自己口袋里的钱全都塞给了她，“都给你，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别饿着。”
“辫儿哥，我会回来找你的。别忘了我。”12岁的苏然郑郑重重地承诺，因为害羞，不敢拉张云雷的手，为了这个，她后悔了15年。
苏然被渴醒，爬起半个身子抓手边的水瓶，张云雷见了，连忙拧开瓶盖递过去。她一口气喝了半瓶，看见眼前的张云雷，没有半点表情。爬起来，晕乎乎地往门口走。
“然然……”张云雷想要叫住她，却没得到回应。
仔细听着然然上楼的脚步声，很明显，她摔了两次，听声音应该是磕在楼梯上。
“然然！然然！你怎么样！”张云雷扯开嗓子叫她的名字，没半分回声。然而，苏然回答了他，只是没了力气，声音小得不得了，“闭嘴！我快难受死了，你能别吵了吗……”
好不容易才回了房间，找了退烧药吞下，随便把盖在伤口上的纱布换掉。苏然窝在自己的床上昏睡过去，眼泪浸湿了枕头的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