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红圈所律师:百万年薪下的准猝死生活|真实故事
某年极寒冬夜,零下12℃,北京时间凌晨3:30,雾茫茫的国贸区域静得出奇。某顶级写字楼角落依旧灯火通明。
三个挽着袖子、浑身蒸腾着汗臭的中年汉子扒着面前的键盘奋力敲击。
“死命令!48小时内必须搞出来!合伙人急着要!”眼珠子布满红血丝的阿哲对同事反复强调。
这三个汉子是新人律师,熬夜为某个大项目提供后台支援。与此同时,领衔的合伙人陪新客户去波罗的海国家考察核电站,坐着头等舱和新客户在天上喝着香槟吃着鱼子酱谈笑风生。地面的他们则窝在自己逼仄的工位上,赶在48小时内,设法把近百页的欧盟新版核电安全标准翻译成中文,方便合伙人考察时参考。48小时是死命令,因为牛已经吹出去了:
“我们在欧盟核电法务领域是最领先的律所。”
实际情况是,合伙人连具体的法条都没真正读过。
中国人对律师的直观感受更多来自美国律政剧,比如「金装律师」。那种衣冠楚楚、炫酷拉风的法庭精英形象误导了不少人。真实的律师需要殚精竭虑地伏案工作,尽职调查、撰写合同、翻译文档。那些上庭应诉、唇枪舌战的场面并不是律师的全部,甚至不是最重要的环节。
“48小时真没合眼。困到最后出现了幻觉,仿佛自己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工作。算濒死体验吗?自己就把自己干掉了!”
阿哲回忆往事,总会联想莎翁在「亨利六世」里的名句“我们要做的最紧要之事,就是干掉所有律师!”
然而即便辛苦至此,事后还是被一顿痛骂,因为他们把文本里多次出现的“欧盟委员会”和“欧洲理事会”弄混了。合伙人怒吼:
“幸好客户也分不清两者区别!”
心情沮丧地回家栽倒睡够六小时,再次挣扎起来准备打车回所里继续工作。然而精力确实消耗殆尽,累到连公文包都拎不动了,只好申请在家办公一天。
当时作为新人,阿哲曾暗讽没读过法律条款就出国的合伙人。阿哲为了突出专业优势,养成了熟读法条的习惯。多年后他才逐渐明白,法条固然重要,但对项目的整体把握、对客户心理的揣摩更加重要。
“活该人家一年创收八位数,到手大几百万、上千万。格局不一样啊!”回忆当年,阿哲有些惭愧。
令阿哲体会到濒死体验的,是一家红圈所。
2014年开始,“红圈所”的说法由海外传入不胫而走。这里的“红”既象征中国,也代表炙手可热。入围者是收入名列前茅的超级律师事务大所。“金海中君方”「金杜、海问、中伦、君合、方达」,总是稳稳地待在圈内。
与其他职业一样,阶级在律师行业同样存在。小律所像个体户门市部一般挤在公检法机构周边捡漏。克勤克俭的中等律所小心翼翼入驻商务区的正规写字楼。大律所可以登堂入室核心区域甲级写字楼。被称为“红圈所”的顶尖律所则可以占据京沪地标建筑的抢手楼层。
奔腾时代的中国每年能产生500万案件,与之对应的是3万家律所和40万律师。然而,律师行业的“二八法则”格外明显,大家都削尖脑袋希望成为金字塔尖的20%,开拓更多案源、代理更优质的客户、收获更丰硕的回报,跻身顶尖人脉圈…阿哲幸运地跳槽到红圈所,意味着有机会接触反垄断、资本市场、跨境兼并收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