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2.相隔在云端(5)

“昔梦。”他面上笑意温柔，手指却已收紧到泛白，“以后不要再轻易相信别人了，也不要再随意与人说话，这样很危险，你……知道吗？”
昔梦歪头看他，“我知道啊，可是我感觉得到，你是个好人，是可以相信的人。”一句话差点再次让他失去理智。勉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他将手中玉笛递过去，强笑道：“那……我先回去了，昔梦……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昔梦接过玉笛，看他要转身离开，连忙叫住了他。“子渡！”他回头，就见一串精致的贝壳被捧到了自己眼前。她微仰着头看他，笑容明媚，“这是我自己做的，你们不是经常说礼尚要往来，你送了我一件礼物，我也得送你一件才是。”
云沐顿住身形，他接过那串带着凉意的贝壳对着月光瞧了许久，才收拢手掌柔声道：“谢谢你，我会好好收着的。”说罢，他不再留恋，转身离开。
走出了好一段距离后，他听到有人在唤他，一回头，就见昔梦开心的握着玉笛正远远朝他挥手，语气难过而不舍，“子渡！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你要记得我，我叫昔梦，不要把我忘了！”
不会忘的，这一生都不可能忘记。他在心里应道，却再也没有力气喊出声来。
“子渡！等有机会我还会偷溜出来的！虽然不知道下次再出来是什么时候，但我会在这里等你的，你一定要回来看我！”
云沐顿住步伐，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应道：“别等我了，我离开这里以后不会再回来了。昔梦……”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一直陪着你。
这句最后的话声音被他压得很低，低到刚一出口便被吹散在风中。昔梦没有听见这句话，她只听见云沐说，不会再回来了。她攥紧玉笛静静望着云沐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突然就觉得空了一块，他说他不会回来了，就算她在这里等他，他也不会再回来。
昔梦突然觉得有些凉意，可是，她不该感觉得到寒冷的。不知过了多久，深海里突然传出一阵似号角般的呜呜声，被拉回思绪的昔梦脸色一变，很快就一头扎进了海里。
在她离开的地方，沙间有点点明珠，在月色下散发着柔润的光泽，但不久后，随着一个巨浪翻涌而过，珠光被冲散在海水中，片刻功夫便消散了踪迹。
云沐性命垂危之际，于怀守在他的床边，一直偷偷抹眼泪，“公子，您何苦放着那滔天的权势富贵不要，非要回这穷乡僻壤来，这里到底有什么好？您还非要日日到海边吹风，大夫都说要不是您日日吹海风，身体也不至于垮得这么快……”
他的公子少年英才，前程似锦，若不是他执意要回这个地方，当初娶了公主，有皇宫里最好的御医看护着，即便是最终熬不过，也不至于只能活这点时间。
云沐勉强笑了笑，没有应他，他只是攥着手心那串贝壳，目光落在虚空里，神色渐渐怔愣。大夫看过他后，偷偷将于怀叫到了一旁，不知说了些什么，于怀望过来的目光更难过了。
云沐微闭了眼，不甚关心。左不过是说他已经没有多少时辰，说不定连这一晚都熬不过去。最后的时光里，为数不多几个认识的人都来看了他，他没有力气再一一与他们说话，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身上也越来越没力气，唯有手中的贝壳，被他攥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