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2.相隔在云端(4)

他深吸口气，寒凉之意让人冷静了不少，在昔梦委屈不舍的目光下，他自若的笑道：“我也舍不得你，但是昔梦，你也该回家了。”“我……”昔梦似乎想反驳些什么，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转而强笑道：“那，你送我的礼物是什么啊？”云沐微笑，“礼物我今天忘带了，明天再给你，好不好？”昔梦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恍然，“你骗我。”
“我只是想，”云沐声音越来越低沉，“见你一面。”“那……你不能骗我，明天你一定要把礼物给我啊！”昔梦缩回去大半个身子，只留下一颗脑袋在巨石外望着他。见此他不由失笑，“好，我一定给你。”既然早晚要分离，不如早些做决断也好。
昔梦离开后，他自怀中掏出一支短笛，翠色的笛子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不多时，海边响起一阵呜咽的笛声，如泣如诉，却又很快被吹散在风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日昔梦来得很早，云沐抵达海边时不过明月初升，昔梦却已经等候在巨石边。她倚靠巨石背对云沐站着，乌发伴着一身轻衫随风飘扬，轻灵如云端之仙。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来，面上带着开心的笑容，“子渡，你终于来了。”
云沐在不远处停下步伐，他不自觉抬手想去解自己的大氅，但下一刻他便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你怎么来得这么早？”昔梦上前一步，大大的笑脸望着他，“因为你答应了要送我礼物啊！”云沐悄悄握了握手中的玉笛，随后朝她温柔一笑，“嗯，我把礼物带来了。”
他自怀里取出翠色短笛给她看，下一刻昔梦就高兴地跑上前来接过了玉笛，“这就是我的礼物吗？这是什么啊？”看着近在咫尺的她，云沐悄然握紧双拳，面上笑意却仍然温柔，“这叫笛，是一种乐器，可吹奏出美妙的音律，就像你唱的歌一样。”
“真的吗？”昔梦看起来很开心，但下一刻她却苦恼了起来，“可是我不会吹奏啊……”云沐后退了一小步，他望着她，语带遗憾，“可惜我快离开了，没办法教你。”闻言昔梦叹气，随即又笑道：“没关系，我回家找找有没有什么书籍是讲这个的，我一定可以学会怎么吹奏它。”说着她又将笛子递给云沐，“在这之前，你吹奏一次给我看看好不好？”
云沐没有拒绝，他接过短笛，笛身上没有任何温度，跟昔梦一样是冰凉的。他的指尖在昔梦握过的地方停留了许久，才送到嘴边缓缓吹奏起来。是一首如泣如诉的曲子，曲调开始时十分美好，仿佛碧海蓝天，万里无云，须臾间却风起云涌，帆毁船翻，而后，仙音袅袅，似有神女降临，拯救坠海的人，至此戛然而止。笛声再次响起时，经年已过，所有的记忆都成了过往，所有的念想都如隔云端，遥不可及，可活在记忆里的人已经没法脱身，只能永远沉溺其中，寒来暑往，行走过这世间山河，寻觅到快要失去所有力气，也终是再见不到想见之人，只能将所有回忆埋藏进时光里，带着满心遗憾与哀痛告别这尘世，那样浓烈的思念与不舍啊， 却无法说出口，唯有寄存在曲中，盼着所念之人能听懂。
一曲罢，余音袅袅，昔梦神色很是难过，“这支曲子好悲伤啊。”云沐垂手垂眸，苦涩的笑了笑。这是他二十余年的心愿与念想，二十余年的梦，而今这梦，终是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