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 品(2)

老人嘲弄般地对着男人那满头的发蜡笑了笑，又扭过头盯着男孩儿，小声威胁道：“管好你的嘴，别给我多事。”
男孩怯生生地低着头偷瞄着眼前笑容爽朗的男主人，心想他就是‘好人’麦尔斯先生吧，他的声音很有磁性，他的谈吐比孤儿院里的所有成年人都要优雅，他一定有办法治好妹妹的病吧，也许我今晚真的能见到妹妹。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般，男人也扫了一眼男孩，微微点了点头，并俏皮地眨了眨眼。只这一眼，男孩便感觉自己的心事仿佛全部被看穿一般，他有些不知所措，羞赧地继续低着头盯着发光的地板。
老修士和男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宴客厅，男孩拽着修士的长袍下摆跟在后边。
当男孩看到洁白的餐补铺盖着长桌上摆满了一盘盘丰盛的食物时，下意识地轻轻叫了一声。老修士鄙夷地扭过头瞪了他一眼，而男主人则爽朗的笑了笑，摸了摸男孩的头发，让仆人领他到餐桌前坐下。
这顿晚餐想必会让男孩终生难忘。男孩双手撕扯着火鸡的胸肉，一块一块地塞进嘴里，还未及火鸡肉完全咽下，一大块嫩牛排又塞了进来。和面包篮里柔软喷香的面包一比，孤儿院厨娘烤出来的面包简直就是跟木棍，而这美味的果汁又岂是孤儿院那透心凉的井水能比的？
老修士在餐桌上绷着脸数落大快朵颐毫无礼数的男孩，而男主人却在一旁笑呵呵的鼓励男孩多吃一些。男孩冲男主人嘿嘿笑了笑。
餐后，麦尔斯先生和老修士各端了一杯波尔多酒在宅邸里参观，一边聊着男孩听不懂的话题。老修士苍白的脸上泛起片片红晕，锐利的目光也有些迷离，他最后停在了一幅壁画前凝视良久。那是一幅描绘圣徒祈祷的壁画，祈祷者们跪在地上，双手掌心朝着天空举过头顶，他们低下沉重的头颅，默默祈祷孩子的身体健康，来年收成向好，抑或是别的什么心愿；柔和的圣光洒在每个祈祷着的双手和身体上，仿佛在安抚人们焦躁不安的心灵。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虔诚的信徒，麦尔斯先生，”修士眯着眼睛看着壁画对麦尔斯说道，“可为何这画上的信徒们的表情都那么的悲伤。”
“也许他们知道祈祷也未必会有回应吧。”麦尔斯先生叹了口气，“如你所见，尊敬的米尔德修士，这片土地越来越荒芜了，天灾人祸接连不断，农场一家接一家的倒闭。虔诚换不来面包，穷人们已经日渐绝望。”
“信仰渐渐成为奢侈品，在没有温饱的日子里，我尊敬的米尔德修士，就没人会真的去关心圣光会不会拯救我们了。”
“一派胡言，麦尔斯先生，你的话简直不可理喻！你最好对教会保持谦卑，你刚刚的那番言论足以定你一个异端邪说之罪！没有圣光的恩泽，你怎么会住上这样的宅邸！别以为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勾当就真的没人知道，”修士眯着眼睛仰着脖子盯着麦尔斯，“教会之所以派我，而不是别的人，送这个小鬼头来你这矗立在荒野里的豪华的过了头的府邸，就是要看看你都在这‘法外之地’干些什么邪恶的勾当。”
“一个慈善家？嗯？别笑掉我的大牙了，你一个又一个的申请领养孩子，再一个又一个的把他们送出暴风城境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嗯？你笼络了多少月溪镇的人当你的眼线？你和南方的那些恶棍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放心吧，‘好人’先生，你也别真把自己当‘好人’，你不是，也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