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彼方而来

黑门三十二年 八月二十三日 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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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见到尼根 ，是一年前的事了。
因此，在一个半月前，作为我在异乡唯一的至交，在收到他的来信时我激动得无以复加。这是一封长信，信中的尼根显得很健谈。他一如既往的大谈特谈他的物理学和工程学，自然也不会忘记向我显摆他的奥术魔法研究成果，他一边向我叙述他的旅行见闻，一边激情似火地发表他那看上去有些疯狂和不可理喻的见解。我眯着眼睛呷着红茶，在字里行间感受着老友的热情，尽管这热情和滔滔不绝难免让我感觉有些不适。不过就在信文之末，我收到了尼根的邀请。他说他会在一个月后返回暴风城，还和我约定在他的矮人区的工坊里见面。
我把这封难掩激情的信反复看了三遍，仿佛能看到尼根上翘的胡须和他笑眯眯的眉眼。我微笑着把信纸叠好，连同信封收纳起来。就这样，我开始期盼着与老友的会面，直到半个月前我们重逢。
再次见到尼根时，他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你可以想象一个瘦高的男人抱着一个长满胡子的小男孩儿的画面——他瘦了太多，即使按侏儒的标准而言。他的脸颊有些塌陷，须发凌乱，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眼睛：激情、睿智、骄傲似火。一如他的外号烧烤大师一样，这个喜欢鼓捣工程和魔法的家伙走到哪里都免不了引起一阵阵骚动和小小的火灾。
寒暄过后，我随他走入他的工坊，他一边谈着什么专业术语，一边跟我说着他在信里反复提了十几遍的疯狂思想。
“我们并不孤单，你知道么，”他一边动手煮咖啡，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对我们身处的世界和宇宙，我们究竟了解什么呢？我们感知的手段少得可怜，我们对事物的认识狭隘的近乎于零，我们只能按我们被构造的方式观察事物，对事物的真正本质却毫无概念。我们拥有累赘贫弱的五种感官，却自以为能靠其理解这个无穷复杂的宇宙！”
我接过他递来的咖啡，抿了一口，混着一股机油的味道，于是我礼貌地放下杯子，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瘦小老友讲述着自己的发现。
“我们并不孤单。”尼根又重复了一遍，仿佛这是某种固定的讲话开头方式一般，“我们的身边就存在着一些生命，穿行于我们日常的生活之中，只是你我这般凡人的双眼太过贫弱，无法看到那些生命的痕迹。”尼根眨了眨眼睛，“而相反，那些生命却能够窥探到我们，他们的‘感官’更广阔，更强大，甚至拥有我们完全无法知晓和理解的感知方式，不但见到的事物与我们有着天壤之别，而且也掌握着我们望尘莫及的知识。”
我似懂非懂的试图去理解这些毫无逻辑和根据的疯话，如果不是看到尼根一脸严肃的表情，我甚至会认为这是一个来自久未谋面的老友的一个玩笑。
“我们并不孤单，”尼根喝了一大口他的咖啡，胡须的一角被染成了褐色，“我认为，我能够与他们沟通，是的，你不用那样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而且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每个人都可以与他们沟通，只要方法得当，是的，没错，方法，就是这个问题。在一些巨魔的遗迹研究资料里，这种超自然的沟通方式被认为是成为一个部族领袖的基本素质，这种能力是存在的，只不过由于种族和个体的差异等等因素而退化和萎缩了，但我确信它们还在我们的身体里，十分确信。”尼根的目光炯炯有神，我苦笑着鼓励他，只能寄希望于几次失败后他的幡然醒悟。于是一场老友重逢有些尴尬的就结束了，尼根甚至都没有拥抱我说再见。这在侏儒的礼节里，是相当粗鲁和不友善的。不过我可以理解他，因为对于那些大发明家来说，俗世的礼仪和庸常的琐事简直令他们深恶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