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人(2)

野子以他独有的个性的姿势给他的新世界带上书名号，顺手也为我那段奇妙的时光划了个小小的句号。我闭上左眼，透过那个并不圆的圈，看到之前发生的一切。我多难忘，我写下过一大堆难忘的事。难忘的打针，难忘的肚子疼，难忘的春游，难忘的坐车去县城，在车上吐了一路是最难忘的。
每次新鲜的经历，我都趁热放进保温箱，确保当我需要时它还是可口诱人的。我在心里发誓：永远也忘不了！我还用诗一样的文字把它记在无暇如云的纸上。我激动又羞涩的呈给老师欣赏。她美丽而静雅，聪慧又端庄。她接过去目不转睛的看，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扑哧一声，她竟笑喷了，口水沾在纸上，白云下起了雨，我看见雨中分明夹着一丝绿，像韭菜。她的两个酒窝跟月季花似的绽放，开呈难以置信的角度。我从未见过如此浮夸的表情，它像一坨大便贴在老师动人的容貌上，天使扭曲成魔鬼。我不可思议的注视着她，她眸子里的笑意汇聚起，流到脸颊上。我仿佛看到一篇白白的笑话，我在笑话中转身离去。
相当一段时间里，我异常沉抑。我永远忘不了她毁天灭地的笑容，甚至在梦里。但相当一段时间也不过持续了三天。星期六就是那么神奇，洗掉前几天的所有烦恼，让你觉得，周末再短，开学也得后天，作业再多，也可以推到明天。他放纵我尽情挥霍时间，当我痴迷于欢乐，他又告诉我永远有时很短暂。
星期日的晚上，我久久难眠。他的话像蚊子一样缠在耳边，我蹬开夏凉被，侧眼望去，星空无垠。蚊子在脚趾上叮了一口，死掉了，痒痒的。星星那么多，月亮是最近的一颗。她像个催眠师，唱着无声的歌谣。我听到许多人的名字，我看到她脸上浮现着熟悉的笑容，恍然间，我发现有些事只是昙花一现，而有些人却让我永远怀念。
那一夜很短，一闭眼，一睁眼。
梦是一部冗长的纪录片，夹在眨眼的瞬间。曾经的一幕幕从脑海深处翻出来，欢笑，落寞，下雨，离散，擦肩，视而不见。我们都是彼此的过客，接触或少或多。某时相遇相识，某时不辞而别，反反复复，似乎生命就是遇见和再见的交集。
朋友挥挥手说：回头见。
我心说：收起这些骗人的话吧！而脸上已淌满泪水。我知道他们将启程，去自己的远方，向着自由，向着纯粹的向往。我时不时驻足，只为那句回头见。
浓郁的友谊，却被岁月摧磨的苦涩不堪，当我们再次碰面，连一句好久不见都难以启齿。我们低头回避对方的眼神，极力拼凑一句煽情的话，那一刻甚至有跑过去来个最夸张的拥抱的冲动。然而，激动过后，我们不得不承认，陌生又重归陌生，纵有千万深情，也在紧锁的牙关中化为流向心底的泪。
曾让我倾慕的女孩，绿树上的花骨朵，本能傲人的怒放，却在盛春时凋谢。她们于风中轻舞，飘向他乡，眸子似水荡漾。她们没有懊悔，至少当初没有。她们口口声声说：我能结果，我能结果。结果躺在贫瘠的土地上仰望生活。
一年前，放暑假回家，母亲做饭时无意间提到了珍。
她回家了没？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