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黑】雨碎江南

正是冬至时分，小雪初降，将整个城市覆成了白茫茫的模样，却只是薄薄的一层，有孩童在这样的雪地上奔跑嬉戏，太宰治伸手将一缕漏出来的鬓发别回耳后，裹紧了下人们给的月白大氅，怀里抱着一个暖炉，斜斜倚在梨园门口，嘴角斟着一丝笑意，静静地看着他们。
那些孩子大多也都认识这个身体不太好的哥哥，他时常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衫，腰间插着一把折扇，看上去不像个唱戏的，倒像是个早些朝代的清癯文人。
“太宰君，天寒了，您的身子受不住。”有小厮小步跑来，在他耳边轻声开口，“还是快些回屋吧。”
太宰治“唔”了一声，向那几个孩童道别，他伸手搭上小厮搀扶的手，慢慢地走回屋里去了。
屋子里早已生好了火，太宰治在靠着壁炉的椅子上坐下，解下大氅，一头长发坠落，仿佛漆黑的瀑布。
小厮小心地开口：“太宰君先休憩着，奴才告退了。”
眼前的人可是斜阳剧团的台柱子，一般来说这样的人总有些难以相处的怪癖，可是他被派来伺候太宰治好几日了，他却始终一副不卑不亢温温柔柔的态度，不管是对那些来听戏的达官贵人，还是对像那些孩子和他这样的普通人。
这样的态度却更让他战战兢兢。
“你在害怕什么？”太宰治忽然笑了，他拉开一旁的椅子，示意小厮坐下，“一个人也怪寂寞的，你陪我聊会儿吧。”
小厮犹豫了片刻，见太宰治看起来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这才小心地坐到椅子上，正襟危坐的模样还逗笑了他。
“你为什么要来干这个活？伺候别人，不会觉得难堪么？”是太宰治率先打破了沉寂，他盯着小厮的眼睛，看起来不像是随口说出的问题。
后者挠了挠脑袋，拘谨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这么多年摸爬滚打都过来了，什么粗活累活没干过，伺候人倒算不上什么。更何况，若是遇到您这样的主子，这也不算苦差事。”
太宰治摇摇头，笑了笑：“其实都是看别人眼色的人啊。”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落在屋外的松枝上，太宰治的笑容忽然染上了几分倦意，仔细看的话还能觉出几分怀念的味道，小厮捉摸不准，微微探过头，问他有什么需要吗，然而太宰治只是摆了摆手，说他只是想起了自己刚刚来这儿的事情，他不细说，小厮也不敢问，只能拱了拱手，走出了屋子。
而太宰治仰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而后站起来更衣化妆。
下一场演出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始了。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原来姹紫嫣红看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飘摇的灯影里，台上的身影且歌且行，悠扬的唱腔在剧院内起伏跌宕，腰如束素，露出的肌肤荧如白雪，举手投足间便能颠倒众生，似乎下一刻便要羽化成仙而去，很难想象这般翩跹的身姿居然属于一个一米八几的男子，令台下的大小姐们都自愧不如。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竟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众人纷纷回过头去，连带着台上的太宰治也停了下来，望向门口那位姗姗来迟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