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黑】雨碎江南(5)

太宰治咬着木梳给自己梳头发，闻言整张脸僵了僵。
“说起来，看你年纪尚小，怎地沦落至此，你的父母呢？”
话音刚落，中原中也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刚想张口补上“你若不想说也无妨”，却没想到对方只是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那是很多年前的冬天了，那一天夜里，我的父母被赶路的一伙盗贼杀了，连带着我的两个弟弟。”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缄默着，听他慢慢地诉说着那个久远的故事。
“我是唯一一个逃出来的。我记不得细节了，只记得那些穷凶极恶的暴徒在后面一直追一直追，他们的刀上还淌着我家人和那些村民的血，而我在雪地里一直奔跑。我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后面是否还有人在追，只知道只有一直跑，我才能活下去。”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房间里，是那位名叫与谢野晶子的名医救了我。她说，她在雪地里发现我的时候，我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那个时候的我，自然很感激她救了我一命。然而换了现在的我，却会时不时地想起，如果我当初死在那片茫茫雪原里该多好，大概就不用面对这个污浊的人世间了。”
中原中也沉默了几秒，小心地开口：“那你现在……还能记起你家乡、你父母的样子吗？”
太宰治笑着摇了摇头：“不记得了。那个时候我才四五岁吧，那晚对当时的我刺激太大，之前的事……我已经基本淡忘了，只有那个惨烈的夜晚还历历在目而已。”
话音刚落，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刚刚梳理齐整的长发散落下来。小厮似乎是在屋外听到了动静，赶忙跑进来：“主子您身体不好，方才唱完一出又说了这么多话，不犯病才怪。”
太宰治接过他递来的热水和药丸，仰头吃下后，才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麻烦你了。”他向着小厮道谢，又不好意思地对中原中也摆了摆手，“让中也看笑话了，不过这是很多年的老毛病了，没法根治的，我倒是有些日子不曾犯，想来是今日见到中也导致心绪不稳了些。”
中原中也脱下自己的大衣给他披上，轻声发问：“是那一次落下的么？”
“是。”太宰治居然应答得干净利落。
太宰治看上去似乎有些倦了，中原中也也是第一次与他这般相会，自是不好意思再停留，于是他开口道：“那你好好养身体，这衣服你先留着吧。”
“哦？中也这意思难不成是——我们下回还能像这样见面？”
不出他所料，中原中也果然一下子涨红了脸：“难，难道不行吗？”
太宰治捂嘴失笑：“当然可以了。中也你军务繁忙，快回去罢，我就不叨扰了。”
闻言，中原中也摆了摆手，还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去了，而太宰治裹紧了他留下的那件大衣，往后仰倒去，他微微眯着眼睛，轻笑道：“还真是傻的可爱啊，中也。”
自那次以后，二人时不时地便找些机会相会，地点也不再局限于太宰治的屋子，有时街坊民间有什么盛会，若是二人都闲着，往往也会约定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