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鬼神仙 风月无边(5)

辛九娘面色如常，起身迎上去道：“稀客稀客，九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这还没修炼出九跟尾巴呢，就敢叫九娘啦，”老道士虽然嘴上不饶人，却也没有像在荒寺里那般雷霆手段，“你就只有有失远迎这一罪吗？”
“哦？请您明示。”
“与你这儿半寸之隔，有那老树精豢养女鬼害人性命，你为何不管？”
辛九娘笑道：“您这可是为难我。若是有人同我有缘，进了我这宅子，我自当护他周全，可若是那人同他有缘，落到他手中，我也不好插手啊。您见过什么妖怪管别人的生存之道吗？”
老道士冷哼一声，却也不好说什么，他捉鬼除妖这么久，自然明白辛九娘所说是事实，适才发问，也不过是一时牢骚。可生而为人，自诩为百灵之长，心中便是有一股不同于妖魔鬼怪的东西。
老道士瞪了笑眯眯的辛九娘一眼，道：“好，你管不着，老道去管，到时可别兔死狐悲。”
“那是自然。您别着急走啊，难得来，饮一杯再走呗。”
老道士转回身，却不是为了饮酒，“我寻这书生到此，他在你这儿想来没有性命之虞，可你们也别太捉弄他了。他这平常人经历如此一晚，已经够呛了。”
辛九娘心道这书生若真遇过那么奇人异事，早已不算平常人了。但她心念那块佩玉，随口答应下来。
谁知贾书生忽然头一扭，端起一杯酒，大步流星走到老道士跟前，大声道：“敬你！”
“为何敬我？”
“为你刚刚救我一命，更为你愿意只身犯险，”贾书生朗声道，他的眼里有从未有过的精光，“敬你们这些除魔卫道的游侠剑客。”
老道士莫名其妙，辛九娘看见贾书生的佩玉青光大盛。
贾书生又把酒杯举到辛九娘面前，“也敬你，敬你们这群或正或邪、真性真情的妖怪精灵。”
他把酒杯高高举起，每一字都说得无比清晰，“还要敬这天，敬这地，敬这世间万物、人间百态、山川大河、神妖鬼仙！”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颓然倒地，竟一命呜呼了。与此同时，那佩玉的光芒达到鼎盛，此刻不只辛九娘，老道士也看见了，那些狐子狐孙也看见了，连素娘子和小彩都好像看见了。
青芒绽开，笼罩在辛九娘和老道士身上，笼罩在人皮的美人画和装女鬼的葫芦上，笼罩在某处盘根错节、鬼气环绕的老槐树上。
那一道光扫过，世间万千生灵都被笼罩，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无一例外。
那一夜的那一刻，世间万千生灵都似有所感。
07
也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多少轮回，滚历红尘万千次的贾老板终于不用再做投胎转世、替人完愿的勾当。
他赋了闲，有大把的时间。
总有那好事的小神小仙、小妖小魔问他：“老板，哪一位上神或者大魔的残愿最令你印象深刻啊？”
起初他不答，后来有一回问烦了，他便望着高处，淡淡回答：“是一位老先生，蒲老先生。”
“上神大魔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吗？贾老板你别骗我们啊。”
“他比上神更上、比大魔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