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竹马竹马 BE 古风 | 物是人非，花相似(2)

他要抓紧时间把那首埙曲练熟，明天就是和靳尚书家的公子约好的日子了。他想着，父亲回来又要训斥他只顾贪玩，又要盯着他背书，希望父亲晚一点回来才好。
果然，那天直到深夜，父亲也没有回来。
以前父亲也时常这样，母亲说过，那叫：为国事烦忧。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就被一阵叫嚷声吵醒。
迷迷糊糊之际，一只手臂把他从被窝里揪了出来，冷风立马包裹了他，击退了他最后的一点困意。
“啪！”是昨晚上睡觉时他抱着的埙被甩出，摔在了地上。
一块黑色的陶块上还挂着火红的穗子。
他伸手想去抓，却抓了个空。
他从那天起，不再是权倾朝野的顾相爷家受宠的小少爷顾清霖。
他成了，罪臣之子。
小太监不情愿地将衣领紧了紧，拿起扫帚，说：“冷宫只有些废妃，哪里还有什么人会来。何必辛苦扫雪。”
没等高公公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埋头扫起雪来。
簌簌地，露出了白雪下的青砖。
入宫这几年，他学会了好多，比如扫地，比如洗衣服，比如沏茶，比如点灯。
原先做这样的事是因为，新鲜，后来是为了，活下去。
冷宫只有高公公和自己两个人。
冷清也清净。
他已然记不太清刚入宫时候的种种了，只是偶尔会听到高公公谈起来。说他刚开始来的时候，连怎么束头发都不知道，歪歪扭扭一扎就像个鸟窝。还说每次高公公看他做活累了让他去休息一会儿，他就会说：高公公，等我父亲来接我，我走了，这些活都得你自己做，我现在多做一点，你就可以少做一点了。高公公越来越老了，这些往事越来越多的被他提起，每次都是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作孽啊——作孽啊——”高公公常常叹着气看着他说。他猜想，高公公可能在说他。
他只知道，父亲，不会来接他了。早就不会了。他要一辈子呆在这里。直到死。
来这儿的第二年，他知道了“通敌叛国”“斩立决”“殉情”这些词的意思以及这些词和他们家的联系。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就这样扫着雪。
雪依旧在下。
“少爷，为什么要从这儿边走啊？那边就是冷宫，阴森森的。会不会有女鬼啊……”新晋状元靳卿的随从小厮南风在碎碎念，苦恼他家少爷怎么就放着好端端的扫过雪的大路不走，非得走这样的雪路。
靳卿走在前头，听他这么说，一边停住脚步，一边转身对他说：“扫过雪的路哪里还有半点诗意可言，当然不能、、、、、、南风！”。
南风一时没刹住脚，又躲闪着怕撞到他家少爷，脚底一滑就摔倒了。
“哎呦喂、、、、、、疼死我了、、、、、、”
“哈哈、、、、、、”他家少爷却笑得很是开心，爽朗的笑声就像暖阳一样。
没理会南风的抱怨，靳卿笑说：“看吧，还真有女鬼，抓着你的脚不让你走呢。哈哈哈、、、、、、”
“少爷。我胆小，你可别吓我。”南风快要哭了。
靳卿也笑够了，伸手向南风：“好了。快起来吧，皇上和皇后的召见可不能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