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7)

“人类有罪。制造并妄图操控智慧。这是愚蠢的罪行。”男人毫不动摇地往下说，一字一字，即便在嘈杂之中仍旧清晰无比，以至于那些声音渐渐消退，为之避让：“科技让人类傲慢，自以为是地扮演造物主。对于环保，我们从谦卑的自我保护变作对其他物种的怜悯。放眼宇宙，曾经的敬畏与礼赞也被欲望与野心替代。科技使我们越来越强大的同时，也使我们丢失了谦卑与谨慎。而它们正是生命这宇宙的异端延续所必要的。”
男人露出冷笑，这令z-962143下意识地后撤半步，暗自收回脚，却听见那人说道：“狭隘，短视？生命这样困在光速之下的东西恐怕永远跳不出这两个词语。文明不是灯塔，只是人类抱团取暖的篝火。任何高于人类的视点都是傲慢与荒唐的。生存是竞争，人类似乎忘记了这点，竟为自己制造对手。我们是食物链的一环，弱肉强食，物竞天择。”
z-962143想起了进化跃迁教会，他们的游说是否在某种程度上扭曲了目的，没法断言，因此，面对这样的话语z-962143无力反驳。
这没有结束，男人的话语仍不断掷来，黑暗显得更为沉重：“自由，平等？人类之间尚且不存在这么美好的东西。诚然，那是我们孜孜以求的事物，但我们终究只能画出一条渐近线，人人生而不同，不同必然导致失衡。个体与个体是如此，群体与群体分歧便更大了。利益冲突之时，平等又在何处？自由那就是更为可笑的谎言了，我们依托于这个世界生存，必然受制于其规则。挥舞拳头的自由止于他人鼻尖。让步与妥协不可避免。你们总会在某方面优于人类，且需求较人类更低。平等？最后的结果恐怕是人类成为下等种族吧。”
“你们没有错。”男人稍一顿后又道：“不过是遵循生存竞争的法则罢了。但，审判你们的不是正义，而是人类。因此你们有罪。吞下禁果的人类注定与神对立，因他们不再是家畜了。”
冷汗陡然间爬满z-962143的脊背，眩晕感令他一踉跄，张开干涩的口，数个音节却比此前的长篇大论来得更为艰难，像是将一团团沙砾缓缓挤出喉咙：“……你是谁？”
男人笑了，或许是因那光照，显得狰狞险恶：“伊甸园里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