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九号从世界上消失了(3)

我实在不能理解，很希望她能给我一个合理的回答。
“它做错了事，我只是给一点惩罚而已。”
“说不定它会……坏掉。”
“坏就坏了，反正还会有台新的送过来。”
她一脸微笑，指着那台机器对我说：“要试试吗？放心好了，它们是不会痛的。”
我难以接受她的想法，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很久都没再去见她。
这件事虽然没有让我们就此决裂，但算是埋下了种子，两周后，因为一件更微不足道的事，我们放弃了彼此，我搬到了(1762，87°)，紫苏是一个喜欢日出胜过落日的人，我大概不会再遇到她了。
在这件事上我骗了九号，我怎么能不骗它，在那个傻大个儿的数据库里紫苏就是天使，漂亮善良，圣洁美好，出现时周围应该响起报时鸟的钟声，背后还会有大朵大朵盛开的百合花。
就连紫苏这样温柔的女性都会虐待自己的九号，你应该能理解不思议深处究竟埋藏了多少隐患，我一直觉得，总有一天九号们会联合起来，把不思议翻个底朝天。
‍‍‍这样的想法让我不安，同时我发现自己居然对此有几分期待，这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立场，内心作为人类的一方会谴责这份期待，而作为九号朋友的那方对它们的遭遇又十分同情。
当然，现实总是很富有戏剧性，不等我心里得出结论，人类与九号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不可收拾得地步了。
冲突
有一天，九号对我说：“先生，你该去不思议外面看看。”
一反常态，不是“你想去外面看看吗？”而是近乎要求一样的语气。
你该去外面，离开这儿吧。
为什么，不思议会有什么危险，不思议能有什么危险？
“会有一点冲突……一点点而已。”
冲突，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昨天？一周？一个月？还是更久以前呢？
当九号们开始要求“权利”时，冲突就是不可避免的。
整件事的导火索是第一起九号杀人事件。
这回是完整的视频，而且真的有人被杀了，在论坛里大家都在说也许所有的九号都要被摧毁了。
于是，不知是为了自保，还是因为被揭穿所以露出了獠牙，九号们联合起来，要求活着的权利。它们拒绝工作，拒绝被毁，每个钢铁人都喊着“我们活着”，“我们要活着”之类的口号向人类示威。
示威前一天，我的九号没有回来，我猜它大概去参加抗议活动了。
我可以理解，它先是“九号”中的一员，然后才是我的朋友。
但我不能理解的是，它去参加示威没有告诉我。
因为不能理解，于是我脑门一热出门去找它，完全没有考虑到该怎么找，街上现在到处都是九号，在找到我家那个之前，难得出门一次的我就被这么被卷了进去，简单的字面意思，我挤在它们中间，成为其中唯一的人类，更不巧的是那些铁家伙似乎压根儿没注意到我。
一些孩子在阳台凑热闹，我的样子把他们逗得笑个不停，他们应该笑，我能想象自己是什么样子，夹在两块儿铁皮间，双脚悬空，胳膊扭曲，像湖里的鱼一样脑袋拼命朝天希望能呼吸到更多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