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云(2)

一听这话，三儿那直不楞登的眼珠子突然就转了起来，缩着身子贴了上来：“好好好，爹，那我这就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于是胡三儿拾掇完他的行李，带上些许干粮和钱财，就开始了他闯荡的旅途。他向人打听了一番，就选定了他的目的地——那个据说洋人遍地走，纸醉金迷，地上都可以捡到金子的上海。
胡三儿正在走向新的世界，而胡老汉则又回归了终日与牛对话的生活中。
三、
胡三儿觉得自己被骗了，自个儿好赶慢赶几个月路程才来到上海，本是打算来捡黄金的，不曾想在上海洋人确实不少，但这地上可没有黄金可捡。不仅地上没有黄金，这鬼地方简直像是要从他这儿抢金子！
三儿蹲在一处早餐铺边儿上，嘴里嚼着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干粮——这地方的包子价钱比他们那个县城的都要贵上好几倍，三儿还真有些舍不得买。
他东一眼西一眼地四处张望，来来回回的不止有各色各样他不曾见过的人，更让他感到新奇的是那些在路上轰隆作响的铁疙瘩，第一次见时吓得三儿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后来他才知道，那铁疙瘩叫汽车，兴许是洋人坐在里面，用了某种妖法才让它动起来的。
“不晓得有没有哪天我也有机会可以坐进去，这玩意儿动的这么快，犁地该比牛好使多了。”正当三儿盯着汽车胡思乱想的时候，边上早餐铺上吃着饭的人向他搭了话：“喂，小伙子，你是农村里来的吧？”
三儿上下扫了扫那人，也认不出他身上衣服的好坏，只觉得是个体面人——既是个体面人，那就该是这大上海里的有钱人。想到这里，三儿一阵紧张，脑中一片空白，连话都没能说出口，只能下意识点了点头。
看了三儿的反应，那人微微一笑，似乎很是满意：“唉，小伙子，像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在农村长大，听说大都市繁华，就傻乎乎地想着来淘个金，结果撞个满头的包，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而胡三儿依旧还处于被有钱人答话的紧张之中，一时间只是嗯嗯啊啊的应答了几句。而那人仿佛也见过不少这样的状况，便接着说了下去：“不过你运气好，我这儿呢，有份活儿，卖报纸的，差点人手，只要干的勤快，工钱包你吃得上饭，还能有些富余，怎么样？”
胡三儿听着一长摞的话，云里雾里的，只是大概明白可以有份活儿，还能吃的上饭，便不作更多考虑，急忙道：“好，好，那、那我就跟着你干了……”
那人不慌不忙，吃完了早点，拿起放在一边的帽子，掸了掸灰，站起来俯视着胡三儿，笑道：“你这说法还真够土气的，不过也没错，以后你就跟着我干吧，我叫Alex，你呢？”
胡三儿在一旁听得一懵，嘴巴张张合合，愣是没能重复出那个名字：“啊、啊……”
“Alex，这是洋名儿，现在人就兴这个，以后你就习惯了”说着Alex挥了挥手，“所以你叫什么？”
胡三儿想来想，站起来望着他：“我叫阿飞，自由飞翔的飞。”
四、
借着这份送报纸的工作，胡三儿，不，应该说是阿飞在这座繁忙的城市里落下了脚。阿飞每日疲于奔波，出没在上海的各个街头巷尾，为每家每户送去一份新鲜的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