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玫瑰(3)

“他们温和，善良，懂得如何博得你的欢心，他们懂得如何抚摸你柔软的花瓣，懂得如何亲吻你娇嫩的叶片，懂得如何绕过你身上的荆棘拥抱你。”
响尾蛇有些哽咽，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可我不一样，我阴暗，自私，卑鄙，一无是处。我的生活充满了尔虞我诈，阴谋诡计，我每天都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连睡觉都要警惕地睁一只眼。除了一腔孤勇和一大堆无用的热情，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鲜血催生鲜花，你是我用罪恶浇灌出的杰作，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片花瓣，都藏着血腥与肮脏。你以为自己有多高尚吗？你光鲜亮丽，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们的爱慕，你理所当然地向往光明，可是你别忘了，你脱胎于滋养罪恶的土壤，你也在曾在阴影里苟活，和我一样！”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风哀号着吹过，玫瑰在抽泣。
“因为我喜欢你，”响尾蛇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我清楚，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我当然清楚。我只是……觉得难过。”
荒凉的沙漠上，时间仿佛已经凝固。
“我很抱歉，蛇先生。”玫瑰的声音有些沙哑。
“每个你离我而去的夜晚，我都会吟唱那首歌谣，为你祈祷，希冀在同一片星空下的你能够听到。”
“我很喜欢你，蛇先生。”
玫瑰继续说道，“你想凭爱意将我私有。如果你认为……这叫作喜欢，我并不否认，只是……我也感到很难过。”
暗红色的花瓣一片一片地凋零。
“这些都是你的爱意。”玫瑰的声音微弱，犹如忽明忽暗的烛火。
“我还给你。”
飘落的花瓣被风沙淹没。
响尾蛇离开了破败的绿洲。
两个曾经紧密拥抱过的灵魂，正彼此疏远着对方。
（九）
庞大的蛇群包围了孤独的响尾蛇，在沙漠上留下无数道杂乱无章的痕迹。
黄金蟒居高临下地看着响尾蛇，眼神冷漠而残忍。
“同类不得相残，血债血偿。”
不少蛇类蠢蠢欲动。
响尾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乌云遮住了皎洁的月亮。
圣洁的光辉被遮蔽，响尾蛇抬起头，疑惑地睁开眼睛。
无数条蛇同样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漆黑的天幕。
粗糙的沙粒被吹拂到响尾蛇的面颊上，刀割一般疼痛。
起风了。
（十）
这是一场罕见的沙尘暴。
绿洲被风沙不断侵蚀，生机逐渐消逝。
玫瑰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最初，回到了那颗深埋于土壤中的种子。
绝望，黑暗，窒息，与之如出一辙，甚至过犹不及。
玫瑰被风沙无情地摧残着，她的花茎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折断。
玫瑰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死了。
玫瑰的意识在逐渐涣散，她脆弱的生机正在飞速地流逝。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下一刻，一道身影紧紧地缠绕住玫瑰的花茎。
玫瑰感受着熟悉的拥抱，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