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索悲恸的小丑(8)

“因为是重要的人的话，就会想要告诉他，所以才会哭。但是也要记得，哭的话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因为故意把眼泪给别人看的人都不是真的悲伤。所以我们要学会坚强，所以不要在别人面前哭，所以即使不在了，我们也不要把对那个人的爱分享给其他人好不好？”
“嗯嗯。”躺在怀里的我，懵懂地点了点头，“但是我看见很多人家里有人死了之后，他们都哭得好伤心，他们也是在别人面前哭啊。”
头顶传来了一阵柔软的触感。
“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别人都不存在了呀。”
我抬起头来，刚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始终微笑着的人眼里流过一丝悲伤。
“小轩来把手伸出来，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嗯？什么？”我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的话，我们约定小轩不要哭好不好？”
那一天，空荡的轮椅和家里往来的人群让我心神不宁。我听不懂他们在说的东西，站在将近我两倍高的大人们中，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座孤岛。
我，多么希望那时候自己能和电视剧里一样，即便是和别人做出了不要落泪的约定，也会在对方死去的那一刻抱着他们冰凉的躯体哭得痛不欲生。但是等到那一天真的来临，我的内心，却像幽深的海底一样死寂。
那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啊。所以，哭出来吧，哭出来吧！不要在别人面前也好一个人躲在夜晚的角落里也好，所以，哭出来啊！
但是无论我怎么强制着自己，无论我怎么去回忆那个人的笑，那个人的拥抱，那个人把手放在我的头上轻唤着我名字的场景，眼泪，却没有丝毫要落下来的意思。
我，哭不出来。
木然地站在人群中央，哭泣的人们在我的眼里都变得像怪物一样。
不，怪物不是他们，真正的怪物，是我。
所以羞愧难当的我才会在那一刻不顾一切地跑，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冲向雨中，任凭雨粒在脸上打得生疼，这样的话谁也不会发现我的脸上其实没有一滴泪水。
这个世界，不喜欢我。
我，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在这末世般的雨幕里，永远地离开。
“小轩！”
淅沥的雨声中，我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唤我的乳名。
暴雨在地面溅起一层厚厚的水汽，我的视野朦胧不清，但我看见一个人跑过。在水洼中溅起的水花、以及那把紫红色的雨伞，却那么熟悉。
来人停在了我的侧身处，我抬头去看时，却被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被打湿的刘海乱糟糟地贴在额头让我很不舒服。我能感受到那个紧抱着我的身躯正微微颤抖着，还有在我耳边传来的极低的啜泣。
这个人，在哭吗？
“小轩我们说好了不要把悲伤传递给别人哦。”
温柔的约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把悲伤带给了其他人吗？
如果我死了，他们会觉得悲伤吗？
会哭吗？
会吗？
还是会的吧，没有感情的怪物是我，不是他们。
“人不可以太自私啊，有时候为了别人而活着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