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璧]许君长久，与卿璧合（10-13）(11)

连城玖翻了翻，道：“书都卷边儿了，你肯定翻过好多次，不如我给你讲个新的？”
连城璧笑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说的，怎么瞧着却好似比我还热衷？”
连城玖亦是笑道：“我可没说自己不好这个。”
连城璧道：“那好啊，你说来听听。”
连城玖吹熄了几盏灯火，屋里一下子暗了，好似蒙上层层叠叠的轻纱，只剩影影绰绰的轮廓。他搬了凳子坐在床头，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平缓，娓娓道来。
“民俗传说里出现的狐狸精，十有八九要吸人精气，贪恋鱼水之欢，我这个故事里的狐狸精也不例外，但是只公狐狸。大约在一甲子之前，他哄着小山村里的姑娘一夜缠绵，等那姑娘睡下，他便走了。可万万没想到，姑娘竟有了身孕，还被另一个不如她漂亮的年轻女孩发现了，那女孩立刻又告诉其他人，最后整个村子都知道了，把姑娘浸了猪笼。
“她腹中的孩子毕竟是半妖，天赋异禀，竟破开母亲的肚子爬了出来，且遇水不沉。那村子靠山吃山，信奉山神，见此异象，以为这孩子得山神庇护，吓得在河边跪了一圈儿，又恭恭敬敬把这‘仙童’引去山神庙。此后的十来年里，每半个月，村民们就要在村长的带领下，前去山神庙上贡，不敢有丝毫怠慢。
“可毕竟当时南北分治，战乱频发，小山村再怎么闭塞，也难逃战火，再没有人给山神庙上供了。那个半妖是女孩，十来年间出落得亭亭玉立，换在和平时期或许能找户好人家，但在乱世，长得美从来都是祸不是福。她年轻漂亮，孑然一身，既无一技之长，也没有长辈指点她修习法术，可不是只能任人宰割？那一半妖族血统，带给她的却仿佛只有灾厄。
他讲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听者回应，于是连城璧猜测道：“她沦落至此，是因为漂亮且没有自保之力，后来呢？遇得高人指点？或是族中长辈？”
连城玖笑道：“按《聊斋》的路数，不该是遇得良人吗？”
连城璧讽刺一笑：“乱世里，保命尚且不易，哪有什么真正的良人。”
有那么一瞬间，连城玖几乎感觉他已经想起来了。
但是不可能。
他已转世投胎，已是全新的一个人，和自己不一样的。
连城玖垂下眼睛，淡声道：“她命里的转折，的确是因为一个男人。也的确，并非良人。”
连城璧道：“王公贵族？那种时候，倘若没点本事，不会要一个空有美貌的女人，也要不起。”
连城玖点点头，道：“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王公贵族，是南陈的皇帝。”
连城璧道：“可是后主陈励？史书有载，他沉迷声色，荒淫无度，甚至专门封了一批‘花鸟使’替他到民间搜罗美女。”
南陈最后一位君主其实是陈励的儿子陈玖，可他一继位就向北周称臣了，数月后被迫服毒酒自杀，所以世人说起南陈后主，仍多指陈励。
连城玖道：“是他。”
连城璧也不知怎么起了兴致，身子微微前倾，道：“可史书也说，陈励的皇后柳氏，貌美善妒，花鸟使寻来的美女，十有八九直接被柳氏打发进偏僻行宫了，根本无缘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