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的画像(3)

只是问题依然在那里，不触及它并不代表它没有影响力。
另一件关于温的事情，则是在温的家背面那片白沙滩上，他向保罗诉说的。
十一月的一天，风的力度刚刚好在沙子上吹起细微的波纹，保罗看见温坐在沙滩上，眯着眼睛望向海面。他的视线没有移动，却也不知道到底定在了何处。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木头搭建的简陋泊船点，一艘小木船靠在旁边，拴着绳子。
然后温先开口了。“你觉得这里什么最美？”
保罗愣了一会儿，渐冷的海风逐渐让他感官麻木。然后他不假思索。
“沙子。”
“你说真的？”温转过头来仰视保罗的脸，两人眯着眼对视。
“当然不是，”保罗轻叹一口气，“你非要一个答案的话，我感觉……我也说不出来。”
保罗摆了摆手，然后坐在温的旁边。沙子竟然有些暖和，像是有人刚刚还坐在这里一样。
“那么，也许这并不是一个好问题吧。”温回头看向大海，之后抛出一个更莫名其妙的问题，“你觉得大海最爱的会是什么？”
“你为什么老问这种古怪的问题？”
“只是好奇，”温似乎在微笑，“快二十年了，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能保持始终如一。”
“你说海？”
“嗯，”温点点头，“每天按时涨潮，按时退潮，甚至连波浪的大小都有规律可循。而且，我一直觉得特大号的鲨鱼，那种，电影里怎么说的来着？巨齿鲨？它们应该是不存在的。但也许，它们只是灭绝了，或者说，离开了。”
“这和海喜欢什么有关系吗？”
“应该有吧。”
温从旁边的沙堆里挖出一小瓶撕去包装纸的杜松子酒，大饮一口。
“你不怕沙子把它加热吗？”保罗说，然后一把抢过酒瓶，自己喝了起来。
“没关系。”
两人开怀大笑，随后是良久的沉默，十几分钟过去了没有人说一句话。
直到远处有一头海豚跃出水面，随后是成群结队的海豚跟着跃出水面。它们在水面上舞蹈，在空中调整姿态，然后笔直向下扎进海里，消失不见。
“看，你要的答案。”保罗指着海豚模糊的轮廓说。
“我说的吧，上帝终归会给出一个答案。”温发出爽朗的笑声。
保罗再次煞费苦心地告诉温，他说，这和所谓的上帝毫无关系。自然就是自然，万物有着自己的规律，不能把一切事情的发生都归根于上帝的安排，那是自欺欺人，这样一来，生活就会逐渐失去它本身的意义。他还说，“这样的话，人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人本来就会死，人应该在某一天死去，然后我们在另一个世界继续幸福。”
“你真应该去做个神父，多好。”保罗叹气。
“不，我想我不会选择那样的生活。”温回答道，“你所相信的，应该用于指导你的生活，而不是事业和工作，你懂我的意思吧？”
保罗仰头，双臂向后撑在沙子里。他吹着海风，没有回答。
“对了，你既然什么也不相信，为什么你家人给你起了保罗这么名字？”温问道。